他說完,便望向芬恩,確定無疑地說:“納米粒子終端。”
此時,距離芬恩定下的兩個小時的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半。
虞時話音落下,第一天堂裡陷入了一片寂靜。在某一刻,虞時敏銳地察覺到,在第一天堂的深處,好似傳來了很多混亂的波動。
芬恩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來,然後鼓起了掌:“真應該為我們的晨星歡呼。”
他越是這麽說,虞時就越是警惕。
“……你給了他機會!”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暴躁的、幾乎難掩猙獰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給了他機會!你給了他提示!”
“我的確給了他機會。”芬恩卻輕描淡寫地說,“為什麽不給我們的晨星一個機會呢?”
虞時驚疑不定地望著他。
“我曾經在聞今歌的實驗室裡見過你。”芬恩突然望向他,緩緩說,“聞今歌是我的前輩,如果你知道他的話。他可比我老得多。
“年輕的時候,我盯著你看了一會兒,然後心想,這會是我們的未來?真是不可思議。如果要在這樣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度過永生,那我寧願早點去死。
“後來我成為了繁星計劃的主導者,而聞今歌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你也和聞今歌一樣成了失敗者。但你畢竟是個古地球人。繁星計劃裡有很多人還忘不了地球。
“所以我們還是一直……嗯,該怎麽說呢,照顧著你?反正那也不費什麽事。幾十年前,在你還在沉睡的時候,我們第一次來到了這裡。
“那個叫莫竹的黑暗哨兵的精神圖景。那真是神奇的一幕啊。我們真正進入了一個已死之人的大腦之中。你們能想象那個畫面嗎?”
虞時微怔。
他想,這麽說來,幾十年前,當繁星計劃這群人發現這裡的時候,虞時可能也已經來到過這裡。
他也曾經是這裡的一員。
“後來戰爭愈演愈烈,我們也獲得了很多投資——在戰爭期間,有不少人都提供了投資,或許是人們在戰爭時期更加怕死吧。
“那個時候,我們這邊總是有許多人來來往往。這個時候你就成了個麻煩。我隨手在地圖上指了一顆星球——我都忘了那顆星球的名字了——讓他們把你送到那兒。
“……自生自滅。但你最終卻還是活過來了。晨星。就好像聞今歌才是對的,而我是錯的一樣。”
虞時暗自翻了個白眼,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不要叫我晨星。”
“好吧……”芬恩嘖了一聲,像是覺得虞時麻煩,“虞時先生。我想到過很多種可能,比如,等到繁星計劃成功了,所有人類都來到了精神維度,而你卻在那顆空曠無人的星球醒來……
“你該有多絕望呀。請別在意、請別在意,我並不是惡意揣測,我只是覺得那場景很有意思。蘇醒的古地球人,和永遠放棄了現實的如今的人類。
“那差距真是大到離譜。”
他用頗感興趣的眼神看了看虞時和謝爾菲斯,問:“請原諒,但我還是個科學家……我的意思是,你們之間有生殖隔離嗎?”
虞時:“……”
菲利克斯·芬恩到底有什麽毛病?
謝爾菲斯委婉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沒打算養育後代。”
芬恩更是笑了起來:“人類培養中心應該慶幸。要是人人都生孩子,他們可就失業了。”
說著,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在場者面面相覷。
有時候,虞時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芬恩並不像是一個人類,至少他並不喜歡察言觀色。他永遠不會在適合的場合說適合的話。
他只是自顧自埋頭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即便走偏了、誤入歧途,也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因為那就是他選擇的道路。
他如此傲慢地決定了那麽多人的命運。在八百年的時間裡,他心無旁騖。
“……芬恩!”
那個暴躁的聲音終於露出了真面目。虞時瞧著他有點眼熟,回憶了一下,這人正是荒瀾星的統治者,約瑟·多爾。
在精神維度,這個老者變成了中年人的相貌。這應該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自己。
他卻用著這模樣,面目猙獰地抓住了芬恩的手臂:“你都做了什麽!”他恐懼地望了望其他人,“你都做了什麽,芬恩!”
芬恩一把推開了他。又有幾個人出現在這裡,看起來都是繁星計劃的成員。
“看來你們討論出結果了?”芬恩說,“……讓我猜猜,不讓其他人加入了?”
“當然!”
“不能再來更多人了!”
“應該把他們全都丟出去!”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補充著。但約瑟·多爾卻好像想到了什麽,幾乎不可思議地望著芬恩。他嘴唇顫抖著說:“你不會是……”
虞時旁觀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心中隱隱升起了一個念頭。
芬恩該不會是……
芬恩笑了起來,可以說是瘋狂地大笑起來。那笑聲震耳欲聾,幾乎讓整個第一天堂都震動了起來。很快,虞時意識到那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晨星,把這些人通通送出去。”芬恩隨手比劃了一下,把除了繁星計劃之外的人類全算了進去,也包括那些小小的人類意識。
“好的,芬恩先生。”
一個聲音回答了芬恩。那是晨星。人工智能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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