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恩突兀地望見了那個結局。那是比他的傲慢,更加□□的、血腥的結局。
那並不是傲慢,那是——那是人類。
而什麽能夠拯救人類?
在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暴戾湧入了芬恩的大腦。那暴怒幾乎讓他恨不得一瞬間殺死第一天堂的所有人,還有天堂之外的所有人。
那種蠢蠢欲動的危險,令在場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覷。
但是突然地,芬恩轉過了頭。
他露出了一個微妙的扭曲的笑意:“哎呀,有客人來了。”
虞時和謝爾菲斯首先進入第一天堂。
虞時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阻力,仿佛這個躲藏在精神力屏障之中的,巨大的信息雲團,完全是對他敞開的一樣。
他懷疑這與自己黑暗向導的屬性有關。但或許也有著別的可能性。
比如,他曾經來過這裡?
在他沉眠之後的兩千五百年裡,或許他一直作為“晨星”,被繁星計劃看管著、保護著,尤其是在母星戰爭之後。
但即便如此,在聞今歌那個時代之後的八百年,虞時是怎麽去到安迪星的,就又是一個未知數了。
這段時間裡他的行蹤去向以及具體經歷,大概率還是與繁星計劃有關。
而那個時候人造天堂計劃已經被提上議程。
說不定,在更早之前,虞時也曾經是第一天堂的最初成員呢?只不過他自己從未意識到這一點。
當然,這個想法其實讓他覺得有點不高興。
這樣的情況,會讓他的爸爸媽媽多難過啊。他們抱著最為渺茫的希望,將孩子送去未來;但這樣的行動本身,卻被他人利用,成為了一個盲目臃腫的計劃的犧牲品。
如果不是謝爾菲斯,那麽虞時再也不會醒來了。他只會沉睡到世界的盡頭,與宇宙一同湮滅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而死亡只是最簡單的結果。
每次想到這裡,虞時都會感到一種深重的寒意,以及更多的慶幸。他慶幸他遇到了謝爾菲斯。他的謝爾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尤其對他而言。
他們一進入到第一天堂,首先望見的,就是一片“湖泊”。
那當然不是真正的湖泊,只是一片白色的、半透明的,如同湧動的浪潮一般的群聚物。虞時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其實是無數複雜的信息流擠在一起的模樣。
像是無盡的銀河,像是擁擠的蟲卵。
“歡迎來到我的‘魚缸’。”
一個慢吞吞的、帶著些許惡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菲利克斯·芬恩在此時選擇了以自己的人類面貌,出現在虞時等人面前。那是他尚且年輕,還意氣風發時候的模樣。
而虞時對這個模樣的芬恩就更加熟悉了——那正是他向聞今歌提出人造天堂計劃時候的模樣。
虞時盯著這個家夥看了一會兒,然後確定地說:“這裡是莫竹的精神圖景。”
莫竹,這是在異族戰爭早期出現的一名精神力者,是位十分強大的機甲戰士,曾經被認為是人類的希望之星。後來他戰死在異族戰爭的戰場上——就在這裡,就在荒瀾星。
他是為了保衛荒瀾星而死的。
後來克拉倫斯提出哨兵向導理論,並且對當時留存的,一些已經去世的精神力者的精神力波形進行檢測之後,發現莫竹和其他幾名機甲戰士,正是黑暗哨兵。
在虞時意識到繁星計劃可能利用了這些黑暗哨兵之後,他和謝爾菲斯就開始翻閱資料,查找這些黑暗哨兵的生平,以期提前確定其精神圖景可能的情況。
莫竹,考慮到這位黑暗哨兵戰死在荒瀾星,他的精神圖景最有可能被繁星計劃利用,成為了第一天堂的雛形。
他們了解到莫竹的生平。
莫竹就出生於荒瀾星,從小就展露出極佳的戰鬥天賦,因此很快就進入了軍校學習,並且踏上戰場。
他死時,才只有28歲。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甚至還不算完全成年。
他們調查了莫竹生前的人際關系,尤其是與精神力者的交集。他們注意到了莫竹似乎有一位女性戀人,在莫竹死時,他的戀人發瘋一樣地去追殺戰場上剩下的異族,最終力竭而亡。
這位年輕女士的身份遭遇都十分神秘,又因為這是在荒瀾星,中樞那邊沒有掌握完整的資料,因此,他們甚至是在抵達荒瀾星之後,才知曉其姓名。
她的名字是賀雪,是戰爭孤兒,同樣是精神力者,比莫竹還要年輕。他們應該是在軍校相識的,莫竹更早一步踏上戰場,而賀雪稍晚。
在莫竹死的那一年,賀雪剛剛加入軍團,並且成為了一名星艦領航員。
賀雪沒有留下精神力波形,因為她還太年輕了,甚至沒有什麽戰績可言。但是,在精神維度,虞時找到了與賀雪相關的信息。
“她是向導。非常優秀的向導。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剛畢業就成了星艦領航員。”虞時感到萬分遺憾與難過,“他們應該精神力結合了。”
當時,精神圖景還是個秘密。戰爭來勢洶洶,莫竹與賀雪也無暇去尋找相關的研究者。他們或許還懷著些許的激動與不安,努力地保守著秘密,並且探索著這個不可思議的精神世界。
可他們的世界沒能庇佑他們自己。
考慮到莫竹從生到死都沒有長時間離開荒瀾星,虞時認為,他的精神圖景很有可能與荒瀾星有關,也就是,這裡的海洋與橫跨海面上下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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