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家的野山雞,竟這般聽話,拍著翅膀、撅著腚,生怕弄壞了他的小白菜,小心翼翼的伸著尖嘴叼葉片上的肥蟲子。
林白梧的小臉兒露出笑,他挽住淵嘯的手臂:“阿嘯,它們怎會這聽話呀?”
“因為是你養的。”
“才不是。”他又不是沒養過雞,家裡那幾隻下蛋的母雞,從來不聽他的話,見他端著簸箕出來喂食,撲撲拉拉的亂飛。
淵嘯瞧他好奇的小臉,挺了挺胸膛:“它們聽我話。”
“真的呀?”
“真的。”淵嘯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一霎間,地裡的野山雞全夾著膀子不動了,縮著脖子害怕的瞧他。
林白梧輕著拍他手臂:“它們怎都不動了?”
接著,淵嘯短促的“嗷”了一聲,野山雞轉動起圓溜溜的眼珠子,埋頭在菜地裡繼續吃起蟲子來。
林白梧眼睛亮晶晶的,發出“哇”的一聲驚歎,淵嘯頂神氣的挑挑眉毛,它若是虎形,定要歡快的甩起尾巴了。
林白梧可開心:“那我的小白菜,就不怕蟲蛀了。”
淵嘯點點頭,他喜歡看林白梧笑,眉眼彎彎的,生機盎然。他想他,合該是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性子,他以前不是,可眼下有他了,林白梧再不會受半點兒委屈,他要將他養回來,養回天真爛漫的模樣。
過了小半個時辰,三十來隻野山雞終於吃飽了蟲,蹲在田坎裡歇腳,淵嘯不說話,它們不敢擅動,三十來雙小眼睛全滴溜溜的朝向淵嘯看過去。
菜地是兩三天澆一次水,前個兒淵嘯提水澆過,今日便不用了。
林白梧打算回家,卻被淵嘯拉住了手,他伸長手臂,指著遠處的田地,問他:“那邊,就是董家的地?”
林白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點了點頭。
董家從農,地裡種的作物豐盛,葉菜、番柿、馬鈴薯……田地要比林家的大上兩倍不止,可饒是如此,還是侵佔了林家三壟田。
淵嘯望了許久,低頭去瞧林白梧。因為寬大草帽的緣故,林白梧的小臉被遮住一大半,可他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隔著草帽,淵嘯摸了摸林白梧的腦瓜,輕聲道:“梧寶兒想,一直種田嗎?”
林白梧一愣,仰頭看向淵嘯。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種田,只是家裡有地,他們靠地過活,而阿爹又病下了,他不得不接下了種地的擔子。
而今淵嘯這般問他,他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瞧著地裡綠油油的小白菜:“打一開始,我挺不願意的,種地好難,不是種下就完事兒了,還得澆水、除草、施肥、捉蟲。”
林白梧愛乾淨,最乾不了施肥這種活,可是家家戶戶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只能硬抗。他皺皺眉:“可看著小白菜長起來,我也高興。”
淵嘯淺淺彎起唇角:“現在有我了,梧寶兒可以歇歇。”
“歇歇?”農家人一年到頭都在忙碌,就算他不種地,也得找活計來做。
“你繡帕子好,可以賣錢。”淵嘯並不在乎林白梧賺多賺少,畢竟以他的狩獵本事,足夠養活一家人。可他也不想林白梧閑著無聊,在屋子裡乾乾淨淨的繡繡帕子,也挺好。
“我的帕子繡的好一般,比村裡繡娘差遠了。”
“我寶兒聰明,學很快。”
“我若繡了帕子,那地怎辦呀?”
淵嘯想也沒想:“請人來種,或者乾脆就、借出去,咱家不靠種地謀生,倒也不必、親力親為。”
林白梧沒說話,他確實不是個種地的好手,這一大片地,他種的稀稀疏疏,好些田都沒用上。可農家人種地是烙印在骨子裡的,忽然叫他不種,他也慌亂。
林白梧垂下頭:“阿嘯是不是覺得我種的不好。”
淵嘯彎腰,伸手將他的小臉抬起來:“我的梧寶兒、幹啥都好,可我不想你,曬的臉黑、手粗,在地裡操勞。”
“之前阿爹不肯你下地,是心疼你。而今家裡好起來,你大可以、做喜歡的事兒。”
喜歡的事兒……林白梧抿起唇:“我再想想。”
“好,再想想。”淵嘯拉住他的手,“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蛋羹了。”
淵嘯看著糙,吃東西可是挑,不葷腥不動口,可他愛吃蛋羹,軟軟的、嫩嫩的,杓子一碰還起彈。
林白梧笑著點頭,就見淵嘯朝地裡的野山雞招呼了一聲,撲撲拉拉聲起,野山雞展開五顏六色、絢爛明麗的羽翼,撅著屁股自田埂裡飛了出來,落到淵嘯腳邊,排成一遛長隊,跟著他的腳步,往家走去。
林白梧扭頭來看,很是驚奇,他不禁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呀?是能與它們對話嗎?”
淵嘯搖頭,他並不能聽懂所有動物的話,可這又何妨,只要它們能明白他的意思、照做便是。
“是自小在林子裡學出來的本事嗎?”
淵嘯笑著點了點頭:“嗯。”
*
氣候和暖,春時種下的作物大批量成熟,可以采摘了。
幾日前,林白梧就拉著小板車,將種下的葉菜一並摘走了。這幾月氣候穩定,他照顧的細致,又有山雞幫忙捉蟲,這批葉菜長得很好。
他興高采烈的裝進小筐子裡,特給鄭家送了些,馮嬸子瞧著他的小白菜,讚不絕口,直誇這小白菜長得和林白梧一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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