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完,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閉上口,氣的胸脯子起起伏伏,喘著大氣。
林白梧看向村長,道:“徐村長,您也聽到了,董家娘子說滿打滿算五六年了。”
淵嘯馬上接道:“三壟地,每年按、三兩銀子算,五年……”他掰手指頭,“十五兩。”
林白梧一愣,他以為只是來要地,斷沒想到還會算這筆帳,他仰頭看去淵嘯,淵嘯隻輕微勾了勾唇,他立刻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董大媳婦兒一聽,直接跳了起來:“你說十五兩就十五兩啊?!你家那地是金子做的?”
她拍起手:“三壟子地,攏共出不了幾斤的菜,再趕上風霜雨雪、蟲蛀鼠咬,還能剩下什麽啊!要十五兩,你這不是坐地起價嗎?!”
林白梧輕聲道:“那是您家,若我家種,怎會出不了菜?”他摸了下腕上鐲子,“那您說多少兩?”
“我、我!”董大媳婦兒急頭白臉,若不是徐連山在,非要給人轟出去。
“這個家我做不得主,我怎知道!”她急惱的朝屋子裡喊,“董大你出來!有人上門子要帳了!”
董大壯勞累了一天,實在不想管,林家要地的事兒,隔幾年就得上演一回。起初林家老漢兒上門,他就打算還了,奈何家裡女人不願意,為了那點便宜,鬧的街坊鄰裡見面就紅臉,他也心煩。
董大媳婦兒見他不應,掀起門簾子衝進去:“你給我起來!人家都上門子了,你還擱這躺覺?!”
董大壯歎口氣,不情不願的坐起來:“要麽就還了,兩家都清淨。”
董大媳婦兒氣的錘炕:“人家過來要錢了!要十五兩!”
“十五兩?”
不一會兒,董大壯掀簾出來,他瞧見淵嘯和林白梧,點了點頭。
董大媳婦兒一瞧他這低眉順目的模樣,更是來氣,她坐回椅子裡,揣起手:“反正我沒錢,你們要錢,跟他說!”
這是給董大壯架到火上烤,他躬著身:“剛聽我媳婦兒說,啥就十五兩啊?”
淵嘯沉聲開口:“你媳婦兒自己承認,佔了我們家地,六年。”
董大媳婦兒梗起個頸子:“啥啊,我、我可沒說!”
林白梧一聲輕嗤:“村長可在這兒聽著的,您現在又不認了?”
董大媳婦兒瞥一眼林白梧,縮著膀子、垂下頭,嘀嘀咕咕:“我、我可沒說。”
淵嘯繼續道:“一年地、三兩銀子,十五兩,不過分吧?”
董大壯一下愣在當場,半天沒說出話來,許久後,他兩手拍起大腿:“哎喲,您家要地,我們還就是啊,提銀子多傷感情!”
林白梧一聽這話,驀地笑了起來:“感情?咱兩家的感情,早被董娘子作沒了。”
他阿爹好商好量的幾次上門子,她皮子、裡子的兩張臉,耍著人玩兒,而今請了村長來,才知道收斂,瞧著情勢不對,倒講起感情了。
董大壯被嗆的說不出話來,可真叫他一下掏出十五兩銀子,還不如殺了他。
他拉張椅子坐到媳婦兒邊上,縮著肩膀頭子、揣起個手,嘟嘟囔囔:“啊你們說十五兩就十五兩了?我家沒有,你們還架起刀逼死我不成?”
淵嘯道:“沒有銀子,用菜抵。”
董大壯一聽,直接跳了起來,菜是他一鋤頭一鋤頭種下的,怎可能抵出去!他瞅向村長:“徐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啊!”
徐連山是被淵嘯請過來的,當初說好就是做個見證,他想著不過是要地,雙方爭執一通,他從中做個調解,兩邊賣個好誰都不得罪,誰知道眼下成了這個局面。
董大壯見他一直不說話,急了:“徐大人,我們連年往您家送菜,您可不能到頭來不管我們了啊!”
一聽這話,徐連山“啪”的一掌拍在桌面,指著人道:“少信口雌黃!”
董大媳婦兒提眼瞧他,哼哼哧哧道:“您這不是拿人錢財卻不乾正事兒麽,還是說林家給了您啥好處了?”
“放屁!”徐連山氣的頭疼,他坐回椅子,朝董大壯道,“你家佔地,是自己個兒認下的,現下和我叫什麽屈?!”
“我家沒錢,就命一條,要麽拿刀捅死我。”董大媳婦兒說的理不直、氣不壯,全憑個胡攪蠻纏,“我家是佔了地,可你家不也種不了啥麽,都是鄉親,我用用怎了,至於小氣巴拉的連年要?”
林白梧冷笑:“那我瞧著您家院子也空,我家拿來做雞圈,您定也是不在意吧?鄉裡鄉親的。”
“你說什麽!我家的院子、我家的地,憑什麽給你用!”
“就是這個理兒。”林白梧看著她,“我家的地,就算不種,也輪不上別家佔。你家不僅佔,還一佔就是大幾年,要了也不肯還。”
“那、那不是……”董大媳婦兒扯著頸子,沒理兒也得嚷上兩句。
這麽鬧下去沒個頭,徐連山看向林白梧:“林家小哥兒,雖說董家佔地不對,可十五兩……是不是有點多了。”
是多,可董家人貪佔小便宜,你討輛車他隻給個輪兒、要塊布隻給綹線,他想要回地,必得說得無理、過份,才能要回想要的。
林白梧站起身,緩聲道:“我家請了徐村長您來,是想著村長為人公正,是個好的見證人。現下僵持不下,看在村長的面子上,我願意退一步,不要這十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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