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山急得眼圈通紅,高大的身軀在風裡晃得厲害:“不是的!我同阿爹、阿娘都說過,他們不同意!”
“你既已知道叔嬸不同意,還來糾纏什麽呢?真鬧得人盡皆知,對誰都不好。”
周雲山喉頭哽咽,兩肩如山傾般塌下去,難以啟齒的、小聲的、試探的問道:“如果是做小……我、我發誓一定好好對你!”
林白梧心口驟緊,腦中“嗡”的一聲響,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雲山,他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隻覺得心口處空洞洞的一大片,有冷風呼呼往裡灌。
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不再喜歡他了,記憶裡那個可以遮風擋雨的背影,越來越模糊了。
林白梧輕笑出聲:“你人前叫我‘白梧’,人後才敢喊我‘小梧’,你面子裡子都不一樣,竟還敢起誓說對我好?”
這一句仿佛利劍直捅周雲山肺管子,懟得他啞口無言,他以為自己藏得可好,卻不成想人家心裡門清,他愧得滿臉通紅,張口半天,沒吐出半個字。
林白梧冷嗤:“我是身有殘缺、不好生養,可也不代表我就自輕自賤。我林白梧就是死,也決不做小!”
說罷他推開人,埋頭往屋裡跑。
周雲山慌亂喊道:“小梧!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起步想追,可一想到他阿娘和秦錦在,便又停了步子。
他瞧著他那背影,想著平日裡唯唯諾諾的人,怎麽如此能說會道了。
林白梧氣的心肝疼,想著自己以前真是昏了頭了,才心心念念著周雲山。
一低頭,就見堂屋門口的石階上,大貓兒正立在那兒等他。見他回來,兩步下了台階,伸著圓滾滾的腦瓜蹭他的小腿:“嗷嗚!”
一瞬間,所有的怨怒都消散了,林白梧蹲下/身,將貓兒抱起來:“你在等我啊?”
大貓兒甩了甩尾巴,一頭扎進了他懷裡。
*
風雪停了,天地肅殺,幾人拜過山神,打算趁著這時候趕緊出發。
峪途山南坡是雪天打獵的盛地;且南坡坡勢緩,雪淺,許多地方可以駕牛車,倒也省了不少力氣。
門口,王氏挽著秦錦,將哥兒的小手交到周雲山寬大的手裡:“好不容易上趟鎮子,帶錦哥兒好好轉轉。”
秦錦垂個頭,含羞帶怯的,周雲山卻無心看,他小心看去林白梧,人家卻根本沒瞧他。
趕著日頭,牛車在雪面艱難行路,車輪滾著白雪,咯吱的響。車上雖架了擋風,可這擋頭遮三面、沒封門,漏風。
秦錦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根本受不得這苦。
還沒出發前嬸子要給他系頭巾,他嫌棄難看,怎麽也不肯裹。這下好麽,大風鼓鼓的,吹得他腦瓜子嗡嗡疼。
秦錦冷的直哆嗦,兩手交握揣進袖管,仰頭去看周雲山。
因著出發前那檔子事兒,周雲山很是沉默,也不大敢看林白梧。
兩人越疏離,秦錦越歡喜。
想起嬸子囑咐的話,他將身上棉衣裹得緊些,斜了眼窩在角落的林白梧,貓腰往車前頭挪,一直挪到周雲山背後。
周雲山駕車沒注意,就被人自後抱了個滿懷。他一驚,聽見秦錦軟綿綿的嗔起來:“雲山哥,我冷呢。”
老黃牛吭哧吭哧的埋頭趕路,周雲山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動。
秦錦羞紅著臉:“雲山哥,給我捂捂手嘛。”
周雲山挺直脊背,頭都沒回:“這麽怕冷還跟來,也沒走多遠,要不我送你回去。”
秦錦一愣,心道他回去,好讓林白梧這個小賤人佔了便宜?!他臉貼著周雲山的背:“我不回,我不怕冷,我要和雲山哥呆著!”
“那你就好好坐回去,前頭顛,再摔了你。”
秦錦頂不開心的坐回車鬥裡,就見林白梧在看他。他冷哼一聲:“看什麽看!要不是因為你,雲山哥至於大冷天的出遠門嗎!”
林白梧沒說話,抱貓兒的手臂緊了又緊。
*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看周秦的寶子們可直接跳到二十章吼~
第19章
這一路很是難行,雪厚、路途坎坷不說,這秦家小哥兒又是個能折騰的。
一會兒風吹的冷了,一會兒餓的難受,到後面想周雲山想的緊,非要他進擋頭裡陪他。
周雲山心煩氣躁,好說歹說都不管用,秦錦一邊兩臂圈著他腰,膩膩歪歪的鬧,一邊斜眼瞪著林白梧:“雲山哥,我頭疼的厲害,你給我瞧瞧。”
周雲山不應,他便搬出王氏,梗起頸子道:“嬸子可說了,讓你照顧好我。”
他們本就出發的晚,再停了車,到鎮子上不知道要啥時候了。
林白梧心裡急,可到底是求人辦事,說不得重話,他想了想,猶豫道:“我瞧著下了峪途山路也寬敞了,要麽……我去駕牛車吧,雲山哥陪著錦哥兒。”
周雲山直擺手:“你沒駕過車,不得行。”
秦錦窩在周雲山懷裡,翻了個白眼:“他想去就讓他去嘛,再說這黃牛都多少年了,又不能摔著他。”
林白梧鮮少出門,更沒駕過牛車,心裡挺沒底,可看著秦錦怨毒的眼神,他倒寧願和老牛周旋:“那我去瞧瞧,實在不得行,再換回來。”
秦錦話趕話的忙附和,想著老牛可莫聽了話,最好發了牛脾氣,摔林白梧個四仰八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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