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秋花“哎哎”連聲應下,又拉著林白梧往家裡去,待安頓好了人,才隨著牛車上鎮子。
兩小哥兒躺在炕上,湊頭在一起嘮小話兒。
鄭芷反身將甜糖盒子拿過來,裡頭七七/八八好幾種糖塊子,都是鄭家叔鎮子上買的。
他打開盒子:“白梧哥,你要哪個?”
林白梧躺在枕頭上不想起,偏過腦袋看他:“都行。”
糖盒裡有麥芽糖、飴糖、冰糖,還有可不好尋的花生糖、芝麻糖,鄭芷挑了塊兒麥芽糖喂到林白梧嘴裡,自己吃了塊飴糖。
他將盒子放到一邊,又湊頭和林白梧躺在一塊兒,他可稀罕他,小時候就想著林白梧要是他親哥就好了,他抱著他一條手臂:“白梧哥,我嫁給范潯,怕是得去鎮子了,到時候瞧不見你了怎辦?”
林白梧笑起來:“那我就去鎮子尋你,或者你來村子尋我,咱倆一個月見一回。”
鄭芷的小腦瓜貼著林白梧的肩膀:“一月一回哪兒夠,我日日見你都不嫌膩呢。”
林白梧道:“那以後阿嘯去鎮子賣野貨,我就跟過來找你。只是范潯是讀書人,我怕吵了他清靜。”
“白梧哥才不吵!”說起這些,鄭芷抿了抿唇,有點兒發愁,“我以前日日想著嫁給范潯,可馬上就要成真了,我倒也害怕。”
“有啥好害怕呢?你等了這麽多年了。”林白梧翻了個身,和他面對著面。
鄭芷將甜糖從這邊腮幫子換到另一邊,甜糖刮著牙齒,發出極小的摩擦響:“我昨兒個就想,我倆真的合適嗎?我啥也不會,繡花都繡不好,往後都沒法給他做衣裳。”
“人家是做大相公的人,哪兒還要你親手給他做衣裳。”
“也是。”鄭芷咧嘴笑起來,轉而又皺起臉,“可我也不識幾個字。”
“架不住范潯稀罕你啊。”林白梧伸著手指頭戳他癢癢肉,鄭芷被鬧的歪起頭咯咯咯的笑,也伸手去戳林白梧的癢癢肉。
兩小哥兒鬧作一團,臉頰紅起一片,氣喘籲籲的。
待鬧夠了,兩人並著躺作一排,鄭芷輕輕歎了口氣:“我前幾日都可害怕,總覺得自己不怎好,范潯後悔了怎辦。你不知道,我可羨慕你,哥夫對誰都愛答不理,可眼睛裡全是你,他瞧你時候的模樣,哎呀我說不出來,我都臉紅。”
林白梧伸手揉了把臉,淵嘯瞧他的眼神從來都不掩飾,灼/熱、赤誠、坦蕩,像是冬日裡最烈的焰火,能將寒夜都燃著了。
他一想起來心口就砰砰砰的跳,腦子裡全是他。
這都進山好幾日了,淵嘯還不回來,林白梧氣鼓鼓的想,他若回來了,他定不去迎他,也不要給他好臉色看。
正想著,鄭芷又湊了過來,他的碎發蹭著他的臉,毛茸茸的可癢。
鄭芷問:“白梧哥,你想他沒?”
鄭芷常找他來繡嫁衣,知道淵嘯進山了。林白梧不答話,他從來內斂,不好與人說想念。
可鄭芷卻湊更近些,又問他:“白梧哥,你想他沒?”
林白梧眼神躲閃,臉頰起一層紅,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鄭芷鼓起臉:“想一個人是啥感覺啊?”
林白梧笑著看他:“就是你念著范潯的感覺。”
鄭芷搖了搖頭:“你這一說,我更不明白了,我其實、其實也不怎念著他。”
他皺起眉:“他來尋我我歡喜,可若不來,我自己過得也高興。”
林白梧瞧他皺起的小臉,輕笑道:“我們芷哥兒啊,還沒長大呢。”
“可能是吧,我還小呢。”鄭芷歪頭壓在林白梧胸口,孩子似的蹭,臉蛋子都起了褶。
兩人又躺了好一會兒,林白梧曲起手指敲鄭芷的額頭:“小懶豬起來了,還繡不繡嫁衣了?到時候范潯上了門,嫁衣才繡一半。”
鄭芷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坐起來:“繡、繡。”
直到日落西山,馮秋花還是沒有歸家。
鄭芷的嫁衣沒繡上幾針,肚子倒是餓的咕咕叫,他趴在炕上,歪個頭,蹭林白梧的胳膊,小聲問:“白梧哥,你餓不?”
他那眼神,滴溜溜的和大貓兒似的,林白梧寵道:“知道了,給你做飯。”
鄭芷“嗷嗚”一聲高興的喚,自炕上爬起來,穿起個鞋就往灶堂裡跑。
林白梧下地,跟在他後頭進了灶堂子。
他中午時候因為擔心阿爹,回過趟家,卻不想他阿爹在灶堂、邊拄著拐杖邊炒飯,口裡還樂呵的哼著小曲兒,一副怡然自樂。見林白梧回來,還頂意外的問他:“你怎沒和芷哥兒一塊兒吃飯咧?”
因此晚飯,他也不多擔心阿爹,隻專心顧著鄭芷。
馮嬸子愛乾淨,灶堂被收拾的一塵不染,鍋碗瓢盆成疊摞起,油鹽醬醋擺放整齊,就連水缸,也灌滿著清水。
鄭芷不會做飯,倒也不挑,什麽都肯吃,林白梧說要下面條,也高高興興的洗菜打下手。他搬個小馬扎坐在邊上,捏著小白菜一根一根的過水洗,模樣可認真。
林白梧借著清水洗過手,將馮嬸子剩下的半塊兒豬肉拿到菜板子上,切作細絲備用。
起鍋燒油,一把蔥花撒下,煙霧騰騰,霎時爆出蔥香。
林白梧將瘦肉下鍋,鏟子翻炒,粉嫩的肉絲很快卷縮,變白、變熟,他加了杓醬油,隻少許,肉絲上便染了一層重色,滋味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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