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兄弟!你可以!你酒量不、不錯!”
“你這朋友我交定了!徐三!再來一壇子!”
他喊了好幾嗓子, 徐三都沒來, 估摸著也是醉在哪兒了。
“喝不動了、真的喝不動了。”淵嘯擺了擺手, 踉踉蹌蹌的繞過桌子,吊著最後一口氣往外頭走。
他腦子早就一片混沌,可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得回家, 他的梧寶兒還等著他呢。
自打出了匪賊這檔子事兒,林白梧到眼下仍心有余悸,只要淵嘯不在家, 他心口子就慌。
即便漢子出遠門兒時, 院外頭的老樹上,會多掛兩隻小猴兒, 可他心裡頭沒底兒, 輾轉反側的怎也睡不踏實。
匪賊這事兒鬧得可大, 上下河村人人自危, 生怕有朝一日, 禍臨己身,就連往日少閉的門戶,眼下也關得嚴實。
有慌得緊的,上過門閂後還得多堵兩道長條桌。雖然真遇了山匪,堵幾條桌都是白費力氣,可到底求個心踏實。
村長為了這事兒焦頭爛額,親上衙門口子尋得縣爺,隔天,十數衙役浩浩蕩蕩進了上河村,提著長刀順著村東走去村西,卻也沒瞧出個所以然。
實在不得已,村長請了個老道,在洇血土面上做了場大法事,才草草將事情平息。
村子人便尋思著,這夥子山匪流寇,沒準兒真是瞅著鄉親們日子好起來了,劫財的。
又瞧見林家青磚新房敞亮,頭一個開了刀。
可淵嘯卻知道不是——
林家既不在村頭也不在村尾,就算擴開的兩間青磚房惹眼,可到底連著破舊老屋,真要比氣派,遠遠不及村長家的宅院,匪賊沒道理辛苦繞過曲折土路,非來劫林家的財。
再說黑燈瞎火的,路都瞧不清,各家的房子能有啥大分別。
若非說是因著當夜、林家沒有壯年漢子在,那上河村毗山而居,很是閉塞,村子進個生人都難,林家沒漢子的事兒匪賊又是怎知曉的。
最要緊的是,淵嘯沿著匪賊的氣息行蹤,一路追到了村西頭。
村西頭,秦家,秦風……那個一瞧見林白梧便走不動道、面露猥瑣的下/流男人。
淵嘯雙手緊握成拳,一雙眼凌利如刀。
可他知道,林白梧馬上就要臨盆,沒有什麽事兒是比梧寶兒更要緊的。
秋夜露重,長風穿過山谷、嗚咽長鳴。
已是深夜,山路一片漆黑,星子寥寥,遠天圓月泛出冰涼的薄光。
淵嘯出了熊家大門兒,很快便隱進了蒼茫夜色裡。他沒走寬闊大道,而是迎著長風,直奔入峪途山中。
忽的,深濃黑夜下,乍起一片耀眼白光。
仿若白晝裡,搖曳的鬼魅樹影再無處遁形。
只見一頭凶猛巨虎,銳利如尖刀的齒尖咬著衣裳、甩著粗壯長尾迎風疾奔,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峪途山林間。
上河村,林家屋內。
炕面的小方桌上亮著盞油燈,豆大的燭光幽微,照得室內忽明忽暗。
淵嘯不在家,林白梧心裡頭沒底兒,說啥也不敢睡。
他心口子難受,乾脆趁著夜深人靜縫了會兒娃兒的小襖。
林白梧懷胎不過三月,肚子卻已經有尋常婦人七八個月大小。
他伸手摸了摸,想著自己該是隨了母虎的習性,最多再一月余,便要臨盆了。
母虎……不知怎的,一想到這個,林白梧的小臉兒紅了個頂透。
尋思著那壞心的大老虎,可不就將他當作母虎了,虎崽都揣上了。
他伸手揉了揉發燙的臉頰,手下趕緊快縫了幾針。
他肚子裡兩個娃兒呢,虎頭帽、小衣裳、小鞋都得雙份兒。
雖然淵嘯為了叫他安心、信誓旦旦說過,他是以人形讓他有了身子,生下的娃兒該也是個小人兒。
可林白梧仍想著,就算是兩頭毛乎乎的小老虎,他也歡喜,只要是有淵嘯血脈的娃兒,他都歡喜。
正想著,就聽見門外忽起一陣嘎吱響,似是有人開了他家的門。
林白梧隻感覺心下一慌,趕忙將桌面剪繡線的交刀攥進了手裡。
交刀冰涼的環把硌著手心,林白梧的心口子砰砰砰亂跳,忽然一聲輕柔的“梧寶兒”,打破了長夜的寧靜。
林白梧怔忡,皺緊的眉頭倏然展開,他捧著肚子緩緩下炕,一把將門打開了。
高大漢子就站在房門口,垂著頭溫柔的瞧他。
林白梧隻覺得眼眶子發酸,一頭扎進了淵嘯的懷裡,翁聲翁氣道:“你怎回來了?不是得擋酒嗎?”
因為擔心著人,淵嘯這一路馬不停蹄,酒氣都散了大半,他伸著寬大的手掌輕輕揉著林白梧的小腦瓜:“想你了,就趕回來了。”
他話兒說得輕巧,可林白梧卻知道,鎮到村的這條路有多長,又是大夜,這漢子跑得有多難。
他心疼的將淵嘯冰涼的大手包進小手裡,正要搓搓熱,卻被高大漢子反手抱住了。
林白梧的肚子太大,抵在兩人中間,淵嘯抱不全人,隻得虛虛的摟著,他摸向他滾圓的肚子,柔聲問:“鬧你沒?”
快生了,這兩個可是不老實,總要在他肚子裡比劃拳腳。
林白梧怕他擔心,柔軟的笑起來:“可乖呢。”
忽然一道穿堂風,順著關不嚴實的門縫驚掠而過,林白梧冷的縮了縮頸子,淵嘯趕緊用高大的身子將風擋住了:“門口風冷,進裡頭說。”愚z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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