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途山南坡,多的是獵戶在山裡頭設的陷阱,樹枝子蓋著、碎草屑壓著,可隱蔽。
張蘭桂追著雞,心頭火起,耳聾眼瞎,一腳踩空,“咣”的一聲砰響,翻進了不知道誰家的陷阱裡。
巧兒手下不歇,針尖兒穿過繡面,拉出繡線,她垂著頭:“好在那坑不深,裡頭又沒放竹刺,要不這翻進去,命都沒了。”
林白梧聽的怔愣,心口子提緊,他輕聲問:“她家雞……幹啥飛出去啊?”
“說來巧呢,她家那一片兒,就她家雞發了癲。”巧兒放下針,看去林白梧,“後來我聽人說,張蘭桂在堂屋喝得迷糊,根本沒聽見雞叫,是有人敲了她家的門兒。”
巧兒搖搖頭:“哎誰知道呢,反正村子人都說她是壞事做多了,遭了報應。”
林白梧聽的心口子砰砰砰的跳,就聽見巧兒又說道:“還有墨哥兒的那個弟弟,到眼下都沒好。”
忽然,久未開口的林繡娘抬起了頭,她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別東家長西家短的了,你活計繡好了?”
“哦,馬上繡。”巧兒縮著頸子,朝著林白梧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回頭和你說。”
這一打岔,話頭兒就過了,巧兒也沒記起要和他說。
還是林白梧主動問起來了,她才拉人到一邊,同他說小話兒。
王墨的那個弟弟王虎,家裡的老兒子,被慣的無法無天。
帶人進林子裡打鳥兒,不知道遇上啥,回去人就傻了。
林白梧睜圓眼:“帶人進林子?還有別家孩子?”
“這個王虎孩子群裡稱霸王。”巧兒撇撇嘴,“不過其余娃兒只是昏過去了,沒啥大事兒,就他一人腦子傻了。”
“那他阿娘豈不是要發瘋?”
“是呀。”巧兒點點頭,“秦氏因為賣墨哥兒衝喜,才得了吳家一大筆銀錢,本還想送他老兒子去私塾呢,這下好了,話都說不利索。”
林白梧聽得心口子砰砰砰直跳,若只是張蘭桂這一件事兒,大可說成是巧合,可還有個王虎……
忽然,一個離譜而詭異的念頭又橫亙在了他腦子裡,久久不散。
林白梧驀地想起在菜地裡,淵嘯叫野山雞幫他捉蟲,他似是懂獸語,兩嗓子便嚇得野山雞唯命是從,那家養的雞該是更不在話下。
但淵嘯並不知道他與王虎的過節,只有、只有他的貓兒。
那時候大貓兒昏迷不醒的,會是貓兒麽……
巧兒見他兩道眉皺得可緊,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安撫道:“你別害怕,村裡人都說是王秦氏賣兒子得了報應,王虎才傻的。冤有頭債有主,咱們行的端正,不怕鬼上門。”
她拉起他的手:“進屋了,外頭多熱呢。”
林白梧的心口子還揪得緊緊,巧兒已經拉他進門了。
門“嘎吱”一聲打開,就瞧見曲長風慌張的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曲長風渾身一僵,趕緊將桌面繡到一半的帕子胡亂塞了起來。
林白梧皺起眉,繞過長桌,走到了自己的桌子邊。
*
轉眼到八月桂秋,山裡氣溫逐漸轉涼,尤其日光稀薄的早晚,山風一起,吹卷的早落的枝葉簌簌,更顯得秋景涼。
林白梧的身子已經近兩個月,開始顯懷,可肚子卻比尋常婦人三四個月的還要大些。
他生的瘦,即便有了身子,胳膊、腿兒也不見粗,只有腹部微微隆起,衣擺一蓋住,不細瞅,倒也不算明顯。
可他眉目間,卻微微起著變化,和他呆久的人不覺得,不怎瞅見他的人眼下一瞧,便覺得他與以往大不相同。
眉眼間細膩柔和,眼波流轉裡盡是清風和煦,柔情似水。
這讓以往覺得林白梧配不起淵漢子的村人心裡頭直打鼓,想著這俊俏卻寡淡的哥兒,啥時候這麽韻味十足、風/情無兩了。
尋常人都這般覺得,淵嘯這個枕邊人更是忍得難受。
他還是大貓兒的時候,便覺得這小雌雲朵似的柔軟,恨不能日日捧在手心裡。而今懷了小老虎,逐日的食補下,他的小臉兒愈發圓潤,可愛裡透著嬌俏,他更是心癢難耐。
漫長而難/捱的夜裡,淵嘯摟著人,寬大的手掌忍不了多時,就開始不老實。
林白梧仗著自己懷著娃兒,有恃無恐的捧著肚子,歪起頭瞧他:“你不能要我,我有身子呢。”
淵嘯的唇密密實實的壓過來,自林白梧的額頭、臉頰,到頸邊,再到他微隆的肚子,溫柔的親。
他撐手在他身體兩側,一錯不錯的瞧人,呼氣溫熱,一浪壓過一浪:“小老虎皮實,沒事兒。”
“不行不行。”林白梧聽著他壓抑、顫抖的聲音,心裡頭一緊,方才的鎮靜自若煙消雲散,轉而間全剩下慌張了。
他側過身,捧著肚子:“我身子不穩,你不能要我。”
夜色深沉,將炕上的人徹底籠罩。
只是習慣了夜行的老虎,能將暗夜裡的萬物全然洞悉。
淵嘯瞧著側過身、更顯得如山陵起伏的身體,尤其那肚子裡,是他的血脈。
一股無端的熱流湧向心口,男人咽了口唾沫,舌尖自尖銳的牙齒輕輕滑過,粗手指挑開了林白梧單薄的衣衫。
捧著肚子的人背脊明顯一緊,眼睫顫抖如夜蛾振翅:“唔……還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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