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心疼,想著實在繡不好便算了, 他有銀錢, 到鎮上裁縫鋪子買一件,若小芷兒實在不可心, 便買了布料、絲線, 拿給繡娘趕工。
他說了幾次, 鄭芷卻沒應, 隻拿著快繡好的嫁衣給他瞧。
熊熊低頭看著火紅綢面上栩栩如生的金鳳凰, 心裡頭卻想著,這大一片繡面,鄭芷得熬到多夜啊,他伸著粗手指摸了摸,滿眼寵溺:“可真好看,誰說我們小芷兒不會繡了。”
鄭芷紅著個臉,喜滋滋的將嫁衣抱懷裡:“咱倆沒成親,照理說嫁衣不該先給你瞧,可我忍不住。”
日光傾灑,落在鄭芷的小臉兒上,映得他含羞帶怯的小模樣可招人疼。
熊熊心裡頭歡喜,伸手將他鬢邊的碎發撫到耳朵後,一偏頭,正看見鄭芷的發間,還別著他送的簪子。
熊熊俯低身,湊他耳朵邊:“別繡了,今兒個帶你上鎮子,吃好的。”
鄭芷眨著大眼,偏頭瞧他,倆人挨太近,差點親到一起去,鄭芷滿臉羞紅,趕緊垂下頭,翁聲翁氣道:“就、就不繡了?快成親了呀,我還得再改改呢。”
“已經這好了,還改啥呀。”熊熊瞧著他發紅的耳朵根兒,沒忍住,“叭”一下親他嫩生生的耳朵上。
鄭芷心口子砰砰砰的亂跳:“你、你怎這樣呢!”
熊熊笑起來,一把拉住他的手:“樊悅樓來了個江南廚子,說是有祖傳的手藝,可會做些精致吃食,咱倆點上一桌子,吃完了,再去雲祥鋪子,買二兩的芝麻糖酥……”
鄭芷聽著聽著,忍不住咂咂小嘴兒。
熊熊瞧著有戲,笑著哄人:“咱倆逛過街,到夜了,就去街邊吃湯面,配一盤炙羊肉,暖肚子。”
鄭芷想著那外酥裡嫩、香噴噴的羊肉,心裡動搖:“那、那回家得多夜了呀?”
“那就住鎮上家裡嘛,地契都交你手裡頭了,你怎也得看看房呀。”
鄭芷伸著小腳,輕輕蹭了蹭地面,還待想,就被熊熊一把抱了起來。
熊熊總瞧著淵嘯抱小嫂子,老早就眼饞了。
如今終於抱懷裡,心裡頭可歡喜:“走嘛、走嘛,我想吃那炙羊肉了。”
鄭芷頭回被個壯漢子抱懷裡,熊熊身上山風一般清爽卻濃烈的氣息將他籠罩,讓他心口子震蕩,慌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放。
鄭芷懷裡還抱著嫁衣,他紅著臉:“那、那我和阿娘說一聲。”
熊熊放他下地,小哥兒踩著步子、噠噠噠跑進了門。
不一會兒就出來了,鄭芷滿臉喜滋滋的,伸小手到熊熊跟前,掌心裡是一小塊碎銀:“阿娘給我銀子了,不叫我亂花你錢。”
熊熊伸著大手,將鄭芷伸過來的柔軟指頭一根根推回去:“和我出去,用不著你花錢,走了!”
他彎下腰,將鄭芷抱懷裡,顛一顛,伸著粗頸子過來:“摟著。”
鄭芷一愣,也不扭捏,伸出手,乖乖摟住了熊熊的頸子。
因為鄭宏做工的關系,鄭芷偶爾也到鎮子去,可大多時候是有事,只為了吃個好吃食,這還是頭一回。
熊熊抱鄭芷上牛車,小哥兒站穩了腳,掀簾子進車廂裡。
他一眼瞧見了放在座位上的木盒子,這盒子手掌大小,盒身上雕刻著繁複花紋,瞧著很是貴重,鄭芷想著該是熊熊的東西,沒敢碰,坐到了另一邊。
熊熊跳上車板,他實在太壯,這一動,整駕牛車都跟著晃了三晃。
隔著車簾子,熊熊沉聲道:“那盒子,給你的。”
車簾子被掀開,鄭芷探出個小腦瓜:“給我的?”
熊熊扭頭瞧他,笑著點點頭:“去瞧瞧。”
揚起小皮鞭,老牛哞哞低鳴,抬蹄子起程。
山路顛簸,牛車輕輕搖晃。
鄭芷坐回座位裡,伸手將木盒子拿到腿面,輕輕打開蓋子,裡頭正躺著一隻金鑲白玉指環。
上河村的哥兒、姐兒,只有在成親後才能配戴指環,好告訴旁人,自己有相公了。
可農家人成日裡辛苦勞作,指頭上套個環倒顯得累贅;況且指環貴重,好看一點兒的,就要幾兩銀,因此也不是人人都有。
鄭芷伸著小手,將盒子裡的指環輕輕拿出來,環圈純金,上頭雕刻著芷蘭花,就連鑲嵌的白玉石,也是芷蘭的形狀。
芷蘭……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這是鄭芷名字的由來。
忽然,車外頭傳來一聲輕輕的問:“喜歡嗎?”
鄭芷抿了抿唇,心裡頭砰砰砰跳得好厲害:“你、你幹啥送我指環呀?”
熊熊這粗糙的漢子,從沒心悅過誰,倒也不曉得成親了得送心上人指環。
他只是瞧著小嫂子腕子上有條脆綠鐲子,也想給鄭芷買,便到玉石鋪子裡,問了店夥計。
熊熊出手大方,店夥計一眼認出了人。
聽說他要成親了,忙薦了打金的老工匠。工匠師傅打首飾許多年,問得了鄭芷的名兒,和熊熊商量許久,特做了這枚指環。
熊熊笑起來:“想給你牢牢套住,不叫你跑了呀。”
鄭芷的臉頰到頸子,起一層緋紅,暈染的小臉兒嬌嫩嫩,他輕聲道:“你若不負我,我幹啥跑呀。”
“不負你你就不跑?”
鄭芷的手肘抵在膝面,兩手捧住發燙的臉蛋兒:“是呀。”
熊熊勾唇笑起來,反身將車簾子掀開,瞧向車裡頭的小人兒:“那可說好了,我不負你,你可不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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