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潯被這一下嚇得直跳腳,他急頭白臉尖聲道:“我哪隻眼睛看到?!放眼整個村鎮,能找出第二個他這般壯的?!”
鄭芷眼睛瞪的溜圓:“也就是說,你壓根也沒瞧清匪人長啥模樣!”
范潯一愣,張了好幾遍口,竟是無言以對。
面對范潯的詰責,熊熊根本沒放在眼裡,就算再牽扯上劉家,他也沒在怕的。可鄭芷這麽護著他,他如何不能拆他的台。
他伸出寬大的手,輕輕拉了拉鄭芷的小手,柔聲道:“別氣麽,坐下說。”
好半晌,鄭芷才被哄著坐下。
熊熊看去范潯,目光又略略帶過他身後茶館裡,正在瞧熱鬧的茶客,沉聲道:“聽你的意思,是根本沒瞧見匪人的臉,便要怪罪到我身上了?”
范潯瞧這漢子雲淡風輕的模樣,恨的咬牙切齒:“當時在場的可不少,你以為不露臉別人就瞧不出嗎!”
熊熊伸著粗手指摸了摸碗邊,他道:“你若這麽說……那你瞧街巷子裡手腳不乾淨的小賊、勾欄瓦舍裡勾人錢財的兔兒爺,個個身形和范公子相似,難不成都是你了?”
他話音落,茶館裡的看客全“呵呵呵”笑起來。坐在前頭的爺們兒更是手拍著椅把,樂得東倒西歪。
范潯氣得臉色漲紅,口裡結結巴巴“你你你!”了好半晌,卻是半個全乎話兒也沒吐出來。
熊熊勾著唇冷淡的笑:“說到底,沒人瞧清那匪賊的真面目,這是筆糊塗爛帳。你若非說是我,大可尋了劉家為你做證,我熊熊奉陪到底。”
范潯雙手攥拳,肩膀顫抖起來。劉家……他如何尋得了劉家。
成親席面鬧的難看、得罪了滿城豪貴不說,他又被人翻出了年少無知時寫的狂悖詩詞,告去了考院,氣的先生當眾訓斥他行事不端、立身不正。
劉家瞧他仕途無望,火急火燎的同他退了親,任憑他如何懇求都沒用。
若非如此,他怎會落得個茶館說書的下場!
范潯急得猛咳起來,喘氣之大,險些將心肝脾肺都噴出口。他身形搖搖欲墜,喪家之犬般瞪去熊熊,眼一瞟,正瞧見安坐在一旁的鄭芷。
范潯雙目通紅,拳頭猛烈的拍打胸口:“芷哥兒!咱倆自幼的交情,你便瞧人如此隨意的踐踏我嗎!”
他喊得聲嘶力竭,鄭芷卻冷冷的“呸”了一聲:“自幼的交情,也阻不住你不乾人事兒!”
“我阿娘被氣得下不來炕時,也不見你這個‘自幼的交情’登門拜訪。而今你落得這個下場,是你活該!”
范潯如何想不到從前對他滿眼傾慕的哥兒,而今會說出如此冰冷的話兒,他惡向膽邊生,破口大罵道:“怎麽!攀上高枝兒了!就對我愛搭不理了?!你可還記得,你巴巴粘著我的時候?你這個糟爛棄夫!”
熊熊心火燒得厲害,拳頭“砰”的砸在桌面,正要起身,就見眼前掠過一團影兒。
鄭芷傾身過來,將他面前的那碗面也捧了去,“啪嚓”一聲脆響,狠狠砸在了范潯身上,范潯腳下一滑,“啪”的仰摔在地上。
鄭芷氣吼道:“棄夫?!我就是做棄夫也瞧不上你!混蛋東西!”
熊熊一愣,抿唇笑了起來,這小哥兒風風火火,真是又烈又甜。
鄭芷還要罵人,卻被熊熊擁進了懷裡,他湊他耳朵邊兒,輕聲哄:“小芷兒不氣,這兒不用你。”
熊熊將人放開,緩緩站了起來,他手指頭相捏發出哢哢響聲,扭了扭頸子,睨著范潯,道:“范公子,你說的話,我不喜歡。”
熊熊高大的身影山傾般壓過去,范潯驀地想起成親那日,這漢子提刀而來的駭人場面,宛如索命的無常。他嚇得直抖,撐手連退了兩步,屁滾尿流的逃走了。
一陣風過,吹得地面碎瓷嘩啦啦響。
鄭芷伸著小手輕輕碰了碰熊熊的手,熊熊低頭瞧他,大掌摸了摸他圓乎乎的後腦杓,緩緩坐回了凳子。
鄭芷抿了抿唇,小聲道:“對不住……你得賠錢了。”
“我帶足了銀錢。”熊熊瞧著碎裂的湯碗,心裡頭滾燙,他沒想到有一天,能被個如此瘦弱的小人兒護著,他的大拇指緩緩磨了磨食指指面,沉聲坦白,“其實……那席面,是我砸的。”
“我知道啊。”
熊熊一愣:“你知道?”
鄭芷輕輕點了點頭:“那天我在呢。”
他瞧見熊熊慢慢皺緊的眉,慌忙解釋道:“哎喲不是還念著他,只是想瞧瞧而已……瞧瞧那場面該是多氣派,然後就瞧見你了。”
熊熊頸子起一層紅:“那你方才為啥……”
“哼!”鄭芷鼓著小臉兒,“他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無情無義的小人,我們憑啥坦誠說啊。”
熊熊笑起來,忍不住伸手握住鄭芷的小手:“我方才瞧你反應可大,還以為……以為你還念著他呢。”
“才沒有!我惡心他都來不及!”鄭芷伸手摸了摸發燙的圓耳朵,小聲道,“我已經有你了呀。”
我有你了。
熊熊隻覺得熊臉通紅,心口子“砰砰砰”跳的可快,他止不住的勾起唇:“我也……有你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熊熊:根本輪不上我出手
P.沒幾章就完結了哈~
第96章
九月二十, 上河村一片喜氣洋洋,村頭鄭家的芷哥兒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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