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動用元素攻擊,隻以極致暴力的體術用於針鋒相對的畫面, 更能讓蘇利感覺到可怕。
說到底, 他依舊覺得元素是屬於不科學力量之一, 但人與人之間的肢體力量對抗, 對蘇利來說, 實際感受會更加明顯。
怎麽辦?攔下來還是不攔下來, 又或者是……
成年人本來應該在面對任何情況時, 都保持著冷靜和理智,以防突發狀況,可現在蘇利隻覺得,無從適應,手足無措地到該幹什麽,一點想法都沒。
艾格伯特站在那已經越打越凶的兩人不遠處,同樣不知所措。
艾格伯特是認識洛伊的,也知道他的大概情況。盡管前聖子腦子裡有一片大洋的海水,也並不意味著思考能力會沉沒其中。
洛伊會選擇動手的原因,在這一刻直觀到將過往他所有表現出來的東西,全部都串聯了起來。
但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阻攔藍哲。
肉眼可見,誰都能發現洛伊對和藍哲的戰鬥,沒有任何抵抗之心,他一直在被動防備。
可這對於一個有實力升至三星傭兵的傭兵來說,是不合理的。
所以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蘇利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結論非常明顯。
洛伊也想死。
樞機主教的死亡,是蘇利希望看到的;娜安給自己選擇的最終結局,雖然會讓他覺得心痛,但依然會選擇尊重;可洛伊……
又算什麽?
“帶我過去。”蘇利有時覺得,人的動作可以大於思想,比如現在。
“帶我過去!”蘇利加重了語氣對西裡爾說道。
操縱著風元素的少年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又迫於蘇利眼瞳裡全然都是難以言喻的東西,最終選擇了妥協。
“好。”西裡爾說。
艾格伯特在發現蘇利來到這邊的時候,首先生起的不是擔心他的安危,而是本能在面對可依靠存在時的,一種天然信賴,乃至於一絲絲微不足道的欣喜。
娜安快死了。
蘇利放棄了繼續思考洛伊身上發生的一切。因為,只要他說,艾格伯特就會去做。
蘇利神情冷漠,右手食指指向不遠處打得越來越凶的二者,冷冷道:“看著他們,不要讓他們把對方打死。”
艾格伯特所有的猶豫和不知所措都消失不見,在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的時候,其行動力非同一般。
蘇利則是快速走向了娜安。
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頭晶翼龍消失之前,聽一聽她對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語言。
“你……”
“哇啦”一聲,娜安口中的大灘鮮血狠狠地砸在了蘇利面前的地上,點滴血液濺在蘇利臉上的同時,晶翼龍似乎想扯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卻發現自己好像做不到,只能遺憾地看著蘇利,說了一聲:“抱歉。”
“沒有什麽好抱歉的。”蘇利較於平時加快的語氣,在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就讓他感覺到了懊惱。
他應該更加和平地對話。
可這種表現,對於一頭期待自己孩子誕生,期待了很多很多年的晶翼龍來說,這種表現才最能讓她感覺到生命的鮮活。
“你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即便知道自己即將死去,但是八級妖獸生命力的底線,也能讓娜安在徹底失去生命之前,維持著一段不算短的,彌留之際。
“我以為你更應該說些,慶幸於報仇,或者說懷戀自己孩子的言辭。”
蘇利完全放棄了,成年人在說話之前,總是會三思的語言組織能力。
“當然也有可能是擔憂藍哲之後該怎麽辦,畢竟現在的情況定然會傳遍整片大陸,黑暗元素的擁有者,一旦被發現了,之後的日子裡,必然會長久處於追殺之中。”
“我不在意那些。”娜安的眼神極其和平,“因為我已經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一切,事實上在我給自己選下這個最終結局的時候,所有該思考的,和不該思考的我都想過。”
“但是,孩子。”晶翼龍空靈的聲線,在這一次,似乎被填充了聖潔的味道,“你不應該對一頭即將死去的龍要求那麽多。”
“相反,我更希望把你所提出的問題全部都交由你來解決,你可以把這當作我的遺言,也可以當作,我在最後的時間,還能對這個世界的一些,我所在意的人,能做的事。”
“雖說我的最終結局看起來有些戲劇性。”娜安還是人咧開了被血液染透的嘴,這個笑容看起來一點都不美麗,可至少在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她還是想說上一句……
“我可一直都沒有後悔過啊。”
從始至終,從來如此。
娜安眼前,似乎出現了很久遠之前,丈夫還在身邊時,他們一同注視著兩個龍蛋,期待著他們誕生,期待著他們能睜眼看這個世界的畫面。
而又在轉眼之間,她看見了兩個小龍和一個隱約對她露出埋怨色彩的丈夫,對她說著:“以後,我們一家人,一起走。”
失去了光亮的血色眼睛,再一次讓蘇利感覺到了死亡與自己的距離。
那並非遺憾他人他物的離去,也不是恐懼於不知何時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死亡。他只是在祭奠,祭奠這個世界再一次的損失了,可能對於祂自己來說,都不知道的寶貴之物。
晶翼龍的死亡,不像大多數妖獸,還會留下殘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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