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利沉默地看了阿狄森一眼,在後者被這個眼神看得莫名難受,猶如蛆蟲一般扭動起來時,蘇利說道:“我以為你更應該在乎自己。”
“臨死之前就算要說些事,我也不覺得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一切,是什麽好拿出來講給別人聽的故事。”阿狄森難耐的扭動著。
傷口快速恢復,可比那種渾身血肉模糊還要難挨。
“還是說,你有什麽想要主動了解探究的部分情報?”
“和女王相關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當然,我希望你在之後的日子裡,不要表現出任何一絲一毫的,這部分情報是我透露的信息。”阿狄森眼神迷蒙,但這種迷蒙不過是偽裝出來的表象。
實際上,他巴不得身份不明的蘇利,能盡可能地得知更多與女王相關的情報。
“想要了解什麽?問吧。”
阿狄森由衷地期待著,有更多的混亂出現。
至少他一想到自己被派出來執行有很大可能性會死的任務,而女王卻坐在女王宮,位於後方,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阿狄森就莫名難受起來。
“不,我什麽都不想知道。”蘇利用繃帶將他裸露出來的傷口裹嚴實了以後,還在上面扎了個死結,
少年說道:“無論是羽族女王,還是巨龍和黑龍之間的故事,這些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
蘇利拍了拍手,撐著渡鴉的身體站起來後,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相反,我現在真正想要知道的,反而是和你相關的東西。”
就像是觀察者觀察魚缸裡的魚,盡管所有妖獸都是非人,非人與非人之間的特質,也截然不同。
阿狄森愣住了。
逆著晨光的少年面目,在這光芒中不甚清晰,阿狄森本不應該看清楚那雙綠色的眼眸究竟有多麽無情,但事實上,蝴蝶精就是看清,那雙碧綠如森林湖泊的瞳仁之中,沒有倒映出他一絲一毫的身影。
“……可你的眼睛一點都不像是對我有什麽關注。”
這話說出口後,阿狄森才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今天才見了第一面的,未轉化成妖獸的人類說那麽多。
他低頭笑了笑,又說:“我剛才已經說過,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好了,只要你不說那些消息是我說出去的,無論你問什麽,又打算用那些情報做什麽,我都無所謂。”
蘇利卻沒有和他繼續說話。
他想要知道的就只是這隻蝴蝶精對於妖獸的看法而已。
但這種東西,在這隻妖獸沒有明確認知之前,問了也是白問。
人總不能要求一個連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厭世,並偽裝成自己很愛這個世界的人,去明確地剖析自己偽裝之下的深層內心。
那很殘忍。
不過有一點蘇利突然發現。
此前妖獸表現出來的,大多數妖獸不是死於戰爭,而是死於自殺之說,卻有實事。
但這沒有任何衍生價值的情報,暫時不足以讓蘇利將其納入局面的考慮范圍。
阿狄森後來又連著追問了他好幾句,問他為什麽不問問題。
少年煩了,也懶得應付一個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有病的蝴蝶精,乾脆直說:“我不打算揭穿一個,被叫醒了以後,卻仍然沉溺於在夢中的人。”
阿狄森之後再不發一言。
他有一種莫名的,被看穿了的感覺。
區區一個人類……
但就是這樣一個區區的人類,卻仿佛看見了他對這個世界的埋怨和憎恨,以及從來都未曾言出於口的……傲慢。
阿狄森對羽族沒有認同感。
這跟生活在傭兵之城的傭兵們,對阿米克比沒有認同感的相似度很高。
不同的是,人類不會忽視同為人類的同族,阿狄森卻毫不在乎羽族。
給人的感覺就是,和平時應付活著,戰亂時將就生存。
沒有向上的動力,也沒有向下的意志力。
猶如浮萍,隨波逐流。
又時時刻刻立於死亡的邊緣……
就算下一秒他拿出一把刀子直接貫穿自己的喉嚨,蘇利覺得自己也不會有什麽意外。
埃爾維是妖獸,萊亞也是妖獸,阿狄森這樣的人同樣也是妖獸。
前者驕傲於自己是強大的巨龍;人魚利用時間所儲備的一切,玩弄整個水族;阿狄森這樣的,卻是時刻想死,又不敢對自己動刀。
“我有時候都會迷茫,妖獸究竟是不是可以一言以蔽之的畜生。”蘇利咳嗽了一聲,內髒抽抽地疼。
羅塔郡的一切仍然可以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埃爾維吞噬阿狄森殘肢的畫面,也同樣近在眼前。
這個社會扭曲畸形到讓蘇利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竟然該死的美好。
在需要動用肢體暴力給自己打醒之前,蘇利果斷說道:“我們回羅塔郡和艾格伯特會合吧。”
“這場戰局的結果再明顯不過,埃爾維不會死,維克托莉婭是死是活,又取決於埃爾維是否會選擇強硬挽留。”
“而我們存在這裡,對於水族進攻龍族的局面而言,沒有任何支持或是扭轉之力……”
突如其來的行動目的,渡鴉卻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他還是說道:“但我們並不知道羅塔郡所在方位。”
“我們不知道無所謂,阿狄森知道就行。”蘇利將目光放在了蝴蝶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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