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裡發生的任何事情,世界都會知道,而被世界賦予了信息的季星,也同樣可以得到無數情報。
明明很容易就能被取代才對。
莫名的,季星想起了人類裡,那些愚蠢的貴族,曾經稱呼蘇利為預言者的說法。
——他能看見未來。
一個能看見未來的人,一個不受命運影響,輕易就能改變未來的人。
一個具備試錯的資本,且根本不會錯誤的預言者。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是不是已經等同於透明?
架在脖子上的刀,在季星看來,已經不再是那種能殺死毀滅自己的武器。
真正讓他感到恐懼,感到無法反抗的是,就算沒有這柄刀,就算這把武器沒有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也贏不了蘇利。
牙齒不斷顫顫合合,身體難以控制的顫抖,從頸窩和後背不斷流下的冷汗……
一樣的綠色眼睛,季星卻只能從中窺探到渺小的自己。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面鏡子,倒映出了任何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而後,在鏡前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將對方徹底看穿。
卑劣,傲慢。
強大,弱小。
高傲,無能。
季星,他這個被世界意識創造出來的家夥,原來就只是這麽簡單的東西……
“殺了我。”季星突然揚起了下巴。
他在思考,真正意義上的思考,如果蘇利處在自己這個位置上,處於被刀架住了脖子的情況下,他會做什麽。
結論是,在不會死亡的時候,想盡辦法挽回生命,在會死亡的時候,阻止自己死亡的到來。
蘇利能做到。
但是他做不到,季星做不到!
他想不到讓自己活下去的辦法,也提供不了,蘇利必須讓他活下去的價值。
告訴蘇利,世界意識在哪裡?
沒有用的。
蘇利自己就知道。
告訴蘇利,怎樣才能大量解決季星?
天上爆炸的聲音,讓季星明白,這個情報毫無價值。
威脅他一定不能殺了自己,可這有什麽用呢?
他是季星,那些被他影響,埋伏蘇利的同樣也是季星。
那樣的季星,能被貫穿心臟,那憑什麽他就不可以?
他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他不過也只是量產季星。
說什麽能取代蘇利,說什麽隨意兩句話就能讓別人無限深思,說什麽謎語人……
這些東西,明明看起來那麽簡單,可他卻突然明白,無論自己怎樣演繹,都不可能做到。
蘇利的怪異,他的不可思考,一直都不是因為他隨便說的那幾句話。
一次引人深思,或許是因為其他人從未見過。
兩次引人深思,也可以說是。第二次見,還算新奇。
三次四次,無數次呢?
蘇利說那些話,是因為蘇利已經看見了一切。
鏡子倒映出了淤泥,便以言語的方式,平和洗淨。
鏡子察覺了塵埃,就以對話的形式,將其輕輕拂去。
他所有的話,一直都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察覺到特殊意義的東西。
無知者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只是沒有元素親和度的廢物。
這條信息,明明在蘇利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一直在被不斷的重複著。
“殺了我吧!”季星聲音大了起來。
可能他這輩子所有的聰明,都用在了這個時候,所以才能想通,為什麽眼前的少年,在將武器架在他的脖子上時,也能這麽平靜。
沒有即將擊殺強大對手的高興,也沒有什麽即將殺人的恐懼。
因為這些,一直都是被擊殺者需要考慮的東西。
一個人去做一件事的時候,他只需要考慮他做那件事時,是如何想的。
會因為那件事產生影響的其他人。有什麽想法,與做事的人毫無關聯。
這是一種非常冷漠的心態。
因為人不可能因為突然想要罵人,就無故地將情緒發泄在無辜人的身上,這是失德。
這種充滿了悖逆之處的冷漠心態,甚至都是能被蘇利掌握在手裡,隨意玩耍應用之物。
贏不了頂替不了,那難道……還不能死嗎?
“殺了我吧。”季星平靜的面容,讓始終沒有關注過他長相的渡鴉,歪了歪腦袋。
蘇利平靜的望著季星,對方的表情變化,對方的肢體語言,一切都被映進了綠色的眼眸深處。
蘇利放下了刀。
在季星神情錯愕之時,他的胸膛,被重重貫穿。
那是從後而來的攻擊。
貫穿的不是蘇利的刀,而是季星身後的某一個季星。
一模一樣的臉,那張臉比甘願奔赴死亡的季星還要平靜:“憑什麽指揮權在你的手裡,明明大家都是季星。”
毫無起伏的聲線,就像是現代社會,經過程序編寫後,製造出來的自動化對話機器:“如果只是因為你被生產出來的時間更早,那更早被生產出來的其他季星,又算是什麽呢?”
“而如果是你的實力比其他季星強大……”那個季星看著自己手裡的心臟,神情中透露著一種呆滯的冷漠感,“可現在好像也已經不再是這種樣子。其他季星的死亡,已經足夠為還活著的季星,彌補那些經驗的缺失,元素力量的缺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