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僅僅是因為,過往皆如此。”
“教廷告訴人,神所代表的就是正確,於是圖書館裡除了教導修煉的必需書籍之外,絕大多數都是讚美神相關的無用紙張。”
“百年前的貴族留下來的不是他們人生中所匯聚的閱歷精華,反倒是同一個圈子裡的無限八卦。”
“走遍世界的吟遊詩人,傳唱的不是各種傳奇事例,而是某些目前還活著的上層角色的偉大。”
蘇利諷刺的笑了。
“這感覺就像是,世界被極少數一群人攥在手裡,而大部分人,則都成為了互相傾軋才能活下來的蟲蠱。”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遮得嚴嚴實實,思維被限制,發展被隔絕。
蘇利甚至從那些書寫貴族八卦的書籍中,發現部分建築的描述和現在別無二致。而那部分,最早已經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千年沒有變化的世界……
這和死亡,有什麽分別?
“教廷讓人們成為了虛假事實的盲從者,皇族使原本該有自我的人將自我否定,湮滅。好不容易自我覺醒的人,又受限於了解的信息過分淺薄,始終無法推動變革。”
如果最初,威拉德即便沒有得到良好的教育,也沒有被惡意引導成工具人該有的樣子時,是否還有變好的可能?
而尤菲婭那個迄今為止,依舊會被部分傭兵詬病的三普通任務,一戰爭任務的改變,竟然已經是她竭盡所能後,給出的最好改變。
但就算是如此,尤菲婭內心深處仍然存在著傭兵不能脫離戰爭任務這個概念。
可就算是這樣,就算是人類的思維已經被那雙看不見的大手引導成這種,比套進模具裡的方形西瓜還死板的模樣,教廷與皇族依舊認為薩迪拿城不該存在。傭兵之城的傭兵,隻配成為手中的工具,而非一個正常的,存在於社會之中的人類。
“光明聖女可以輕易算計自己的親生兒子和養子,樞機主教僅僅是因為憎惡一個明面上被推出來的光明聖子,就能將對方算計到,影響到多個城市,乃至於上百萬人類,和那些數不清的妖獸。”
“洛伊死去的妻子,晶翼龍的滅絕,長久被追殺的黑暗元素擁有者……”
“人與獸都身處漩渦。”
蘇利說話的語氣很平靜,是那種內裡存在著驚濤駭浪的風平浪靜。
“思想,進步,這些人類史上永恆存在的內核,在這裡,竟然隻掌握在極少數的人手裡。”
“被極少數人所掌控的政/治事實,本應該是將愚昧者引導向更好層面的偉大發展。可現實是,支配這一切的人,存在著常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共有默契,聯合將所有下層人士,做成了工具。”
而假使有一天,工具脫離了工具的身份,就像是如果未曾遇見自己,最終只會被算計到聽之任之地豈一樣。
——若不選擇同流合汙,便注定死無全屍。
這不是正確,但已存在悠久。
這是錯誤,卻無人得以改變。
蘇利撫摸著站在床頭櫃上的烏鴉的羽翼,那是很順滑的手感。
這種重複性的機械動作,能平複著他心口燃起來的無法熄滅的火焰,使其不至於放肆燃燒,直到灼傷自己。
所謂的事實,分明是所有人都得以直視的東西。
但一直讓蘇利不願相信的是,直視著它的人,根本無法理解那一切。
蘇利想要合上手中的本子,繼續當一個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最多只是適當地以言語表現自己想要改變一切,卻又不願真正參與的旁觀者時,原本被他撫摸羽翼的渡鴉,果斷按住了本子的下一頁。
渡鴉仍然無法看懂那種方塊文字所寫的究竟是什麽,但他知道,這個本子上還有下一頁。
下一頁上同樣記錄了東西,只是眼前看起來特別平靜的少年,還沒有說。
蘇利露出了一副苦惱的樣子,他拉著本子,試圖將頁面從渡鴉的爪中奪回,卻又擔心本子直接被撕毀。
“對於一隻小烏鴉來說,鴉鴉是不能了解這麽多東西的,否則只會被別人抓走塞進鍋裡燉湯喝。”蘇利試圖用語言威脅。
渡鴉發出了一道沒有感情的“嘎”聲,純黑色的眼睛裡莫名透露著一種嘲諷的味道,就像是在說……
你在對一只聽不懂人話的小烏鴉說些什麽廢話呢。
鴉鴉能有什麽壞心思,鴉鴉只是單純的不想接受,所謂的【未完待續】。
但作為人類方的蘇利,他一點都不想自己那些在深夜茫茫之時,一時情緒上湧,寫下來的黑歷史。
遊戲策劃嘛,乾文案和策劃角色個人線的時候,總是會做一些天馬行空的設想。
而在得知這個世界部分真相以後,很清楚自己並不會成為什麽開創新時代的偉人的蘇利,也同樣放任了這種設想。
“刨除那上面隨便提筆寫下的,九級妖獸化為人形,聯合組團出道,出道首戰錘死光明教皇,炸掉光明教廷大本營之外,我不認為它還有什麽別的,會讓你聽起來更有食欲的東西。”
蘇利嘗試對著一隻烏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但是鴉鴉不聽。
“嘎啊,嘎——”
蘇利頭痛。
“拜托,放過我的本子吧,它真的很貴。兩個銀幣在現代社會可是相當於200塊,用200塊買個本子什麽的,我已經不止一次懷疑我是個冤種了,你要是再給這個本子劃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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