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蘇利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
渡鴉也沒有做出任何打擾蘇利的舉動,它只是在想,在蘇利眼裡,蘇利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模樣。
此時,蘇利衣物內側的那顆,由世上最後一隻晶翼龍留下來的最後之作,正散發著只有在妖獸的眼中,才可以視見的紅藍微光。
渡鴉最初便是因此而來。
一如與濟索鎮開戰,也只是想要從人類口中了解,那個舍棄一切隻為報仇的存在,到底怎麽樣了。
那時渡鴉刻意忽略了屬於高階妖獸的支配權能,並將這一能力下放給娜安的時候,也由衷地想要看看,這世上最後一隻晶翼龍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
但最終他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
那時死去的妖獸太多,活下來能具備正確溝通意志的妖獸,最初也不可能受娜安驅使。
於是渡鴉明明作為九級妖獸,在晶翼龍事件過後,竟也只能選擇靠自己來尋娜安給這個世界留下的最終答案。
可當發現這顆凝結了一切的寶石後,就明白,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娜安沒有後悔,對於一個具備高度自我意識的八級妖獸來說,這已然是妖獸這一種族,所能擁有的美好結局。
不曾後悔,就已經是美好了。
渡鴉此前如此認定。
可這又和之前的傭兵有什麽區別?
因為過往皆如此,便就是正確嗎?
不留遺憾,又真的能等同於美好嗎?
自我覺醒究竟是指什麽,蘇利著眼的風景,又該有著怎樣的瑰麗。
太多的疑問,猶如風暴匯聚在渡鴉的心間。
但是……
無法思考,無法理解,無法判明真相。控制不住地將所有的視線放在蘇利的身上時,竟能明確地感覺到,自身原本漆黑無任何其他色彩的瞳孔,正散發著明顯的熱度。
注視著躺在床上的有著鉑金發色的少年時,渡鴉會控制不住地想,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他為什麽會明白這些,他為什麽會看得懂這些。
他說的……是對的嗎?
還是只是單純地為了擾亂他人。
當憎惡一念之間出現,渡鴉便恍然發現,原來這也已經被蘇利預料到了。
沒有人,不,是沒有任何人或妖獸,會願意承認,他們認定具備自我選擇的人間,本質上,竟然只是地獄。
人們說過太多的烏鴉代表罪惡,時間久了,作為敵對者,渡鴉也如此默認。
但默認的,並不都代表正確。
恍然從一切思想的混沌中驚醒,渡鴉才突然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冬日裡不怕凍腳的堅韌鳥兒,踩著房頂的瓦礫,嚶啼不絕。
但重點是……
蘇利就那麽穿著被它劃爛的破褲衩子,裹著被子睡了一夜。
震驚.jpg
“嘎嘎——”渡鴉撲棱了兩下翅膀,衝著蘇利臉所在的方向扇了兩下風。
它愣是沒敢動用更加快速,效率實在的元素。
“別吵。”
毫無自覺的起床困難症患者,正常情況下,只會在鈔票的獨特魅力驅動中,選擇早早起床。
但如果早起不意味著能使得生活和未來更好,那睡覺就成為了延長幸福的最簡單方式。
躺在床上的少年仍然緊閉雙眼,平躺著的姿勢,還莫名透露著一絲安詳的味道。
作為小樓裡的最大主臥,這間房能完美地接納早上太陽照入的美好,也同樣能因著奇怪的角度,使得睡覺的人絕不會雙眼直視太陽。
要知道,冬天曬著太陽睡覺,是不管抱貓還是不抱貓,都會令人感到幸福的日子。
因而這時起床,就變成了阻斷幸福傳達的不應當。
蘇利怎麽可能會做如此罪惡之事!
反正,渡鴉在那裡嘎嘎地叫了半天以後,深刻明白了,不僅人叫不醒裝睡的人,烏鴉也叫不醒真睡的人。
摻雜著黑暗元素的波動在蘇利的房間內出現,始終不想暴露真身的渡鴉,在這一刻,似乎已經不再認定,隱藏身份是必須。
只是人與妖獸還是有著明顯的差距。
比如妖獸更習慣用原來的身體活動,而非使用人形。
也如渡鴉好不容易變成人後,嘴裡最先喊出的不是蘇利的名字,而是格外喑啞的:“嘎——”
下一秒他果斷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總之,先把人喊醒再說。
睡夢之中的蘇利迷迷糊糊的感受到了,比許多需要花錢購買的哄睡音頻中,還有美好的聲音的呼喚。
於是,眼皮逐漸抬起。
但毫無自知的鴉獸,永遠都不會理解,睡在自己家裡,卻仍然被迫一大清早直面礻果男的人,內心會有多麽崩潰……
……
…………
“坦白也不寬恕,抗拒更加嚴厲。但你還是要老實交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蘇利的房間!”西裡爾聽到蘇利的慘叫後,想都沒想,一腳就踢開了他的房門。
雖說這時,渡鴉也已經委屈巴巴地用蘇利的被子,圍在了腰間。
一眼看去渡鴉其實不醜,也沒有什麽特別嚇人的地方,甚至還可以說上一句好看。
他有著長度及胯的直發,堪比現代男模的身材,五官也是偏向於精致那一掛的,極像是生長在優渥環境中的天真貴族。此時再配上那雙純黑色眼眸裡的不明所以,和略微失措的肢體表現,足以稱得上是——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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