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頗為凝滯。
辛鈐大抵能猜到燕澤玉心中想法,教了這麽久,小家夥還是沒學會在他面前掩蓋情緒,深棕色的杏眼裡漾著猜忌與不信任。
看得辛鈐心裡發堵。
“娶妻當娶所愛,我娶你,自然是因為我心悅於你。”辛鈐沒有半分猶豫。
娶燕澤玉為妻乃是從心之舉,朝朝暮暮的所思所想。
“這件事情是優先於任何所存在的,在娶你的念頭浮現心間時,我可以保證,我的心裡再沒有其他雜念。無論是多年謀劃還是利弊權衡,這些都不存在。”
“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仍然要娶你。”
辛鈐的眼神仿佛掃落人間的晚風,沉澱著搖曳的光影,讓人心跳驀地加快,悸動難抑。
紅燭燃燒中炸了聲劈啪的響動,燕澤玉被這聲音驚得回了神,訕訕垂頭躲開來自辛鈐的凝視。
他有點招架不住。
辛鈐眼裡仿佛有無數根蓄勢待發的箭矢,滿弓懸決,在弓弦嗡鳴的顫動中直奔靶心——
燕澤玉渾身一震,呼吸有片刻停滯。
那每一根箭矢都射中他。
燕澤玉偷偷呼出口濁氣,緊了緊手心。
辛鈐不愧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狼王。他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中逐漸沸騰起來的血液,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承認——
他被辛鈐獵捕了。
明明可以掙扎,卻放棄了抵抗。
任憑狼王叼著他脖子將他拖回巢穴。
*
事情說開後,兩人之間相處著倒是比以往更舒服。
至少對燕澤玉來說是這樣的。
唯有一點,讓他頗有些為難——
辛鈐似乎偏愛與他的肢體接觸,燕澤玉每次好好倚在貴妃椅上讀書,被男人瞧見之後就會變成辛鈐靠在椅背,他被迫靠在辛鈐懷裡讀書的場景。
辛鈐摟他時也不閑著,修長手指在他腰際磨蹭,靈活地像是四處遊走的蛇。
刻意撩撥之下,燕澤玉幾乎不能好好看書,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白紙黑色落在眼底全都成了不能理解意思的天書。
簡直苦不堪言。
俗話說:事不過三,辛鈐第四次在他看書時捉弄他時,燕澤玉一把開拍了對方的手。
絲毫不留情面,啪的一聲,實打實將辛鈐手背給拍紅一大片。
燕澤玉余光瞥見男人筋脈凸起的手背上浮現出一層紅暈,心底莫名,倒是有些理解辛鈐為何總喜歡在自己屁。股上留印子了。
心中思緒翻湧,面上倒是不顯露,燕澤玉輕哼道:“別打擾我看書!”
*
新婚後的大半個月,辛鈐逐漸開始忙碌起來。朝中事務似乎陡然紛亂,需要辛鈐處理的事情如雪花般落下。
辛鈐總是更深露重時才歸來,燕澤玉那時已經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能察覺到辛鈐涔涼的身體掀開衾被鑽進來,從身後抱住他。
有時候他會被弄醒,睡眼惺忪地翻個身回抱住男人,在對方懷裡找個舒服的地方窩起來。
天幕未明時,辛鈐便又起了。
燕澤玉晨起後身邊也不見人影,只有金戈進來伺候他梳洗時會小聲說一句“太子殿下公務繁忙,但也掛記著您,吩咐小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栗子糕。”
有時候是栗子糕,有時候的糖葫蘆,今日又是什麽呢?
燕澤玉撐著下巴,從銅鏡中望向身後的金戈。
果不其然,金戈半晌後開口:“太子妃殿下,東夷使臣進貢的海產還新鮮著,太子特意撥了個擅做海菜的廚子!想必現在已經在處理食材,午膳便能吃到!”
瞧著金戈一本正經,無比敬業的模樣,燕澤玉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大塊頭疑惑地望著他,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太子不是公務繁忙,怎的每日還有心思準備這些?”句末尾音略上挑著,擺明戲謔的模樣。
但金戈沒聽出來燕澤玉語氣中的調侃,一聽這話不得了,心驚肉跳地想:太子妃的意思是怪太子殿下公事多冷落了他?
金戈忙不迭跪下,趕緊開口解釋道:“太子殿下雖忙於公務,但時時刻刻都念著您呢,想必,忙完這段時間,太子殿下就會回來親自陪您了!”
燕澤玉被金戈老實憨厚的樣子給逗笑,托住對方手臂,將人從地上扶起來,“我又沒說不信,你這麽著急幹什麽?”
燕澤玉笑得好看,玉面紅唇,杏眼微彎,金戈隻瞧上一眼便紅了臉,紅暈飄在黝黑的皮膚倒是不太明顯,是以,他還能勉強維持住鎮定,垂頭行禮告退。
*
午膳果真上了滿桌子的山珍海味,都是平素裡不常見的東夷特產,燕澤玉托著下顎注視著那位據說是辛鈐特意請來做菜的廚子將最後一碟海鮮呈上來。
卻並非製作好的,而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新鮮活魚,這魚長得怪異,頭呈三角眼似圓珠,鱗片流轉著光暈,緊緊覆在魚身上,不似平常淡水裡的魚的模樣。
“太子妃殿下,這是深海捕獲的魨魚,雖然長相可怖了些,但深海高壓的環境下長成,肉質最為新鮮肥美,生食最佳,別有一番自然的清甜海味……”
燕澤玉多看了那怪魚兩眼,淡淡頷首,廚子接到指示後退開半步,刀工熟練地將魚肉片成薄片,撒了些特調料汁,盛放於玉碟中呈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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