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支玉簪子罷了。”辛鈐勾起一抹淡笑,接著語帶嘲諷的輕飄飄道:“快半年不見,本王竟不知道二弟眼界變得如此淺薄。”
辛銘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只是上位多年的經歷讓他勉強穩住,還能虛偽勾唇朝辛鈐笑笑,“大哥說笑了。這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簪子吧……?”
說罷,他還特意停頓半晌,似乎是留給眾人打量的時間,才悠然繼續道:“大哥您貴為辛薩一族的太子殿下,這鳳凰簪子……怎能說給便給出去了?”
話音未落之間,辛銘暗暗朝正極殿上方投去打量的視線。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繚繞在大殿中央的紅綢紗巾被一名略過舞女的衣飾掛住,嘩啦啦墜落一地。
可汗攬著蘇貴妾飲酒作樂的荒淫無度的模樣,徹底暴露在所有朝臣命婦的眼中。
與之對應的,太子、二皇子周圍隱約聚集人群的情況也被上首的可汗收進眼底。
飄落的紅綢緞並沒有絲毫影響到可汗的興致,男人還是懶洋洋地,就著蘇貴妾柔弱無骨的手飲了一口美酒。
淅淅瀝瀝的酒水順著可汗茂盛如雜草的絡腮胡流淌下來,滑入衣襟,似乎是嫌棄酒水太涼,可汗咂咂嘴發出幾聲嘖音,才勉為其難撩起眼皮看了看自己的好兒子們。
“做甚圍在一起啊?”
可汗聲音沙啞得像是著了風寒,臉色酡紅得也不太正常,但底下愣是沒人敢提出異議。
聽聞可汗開口,二皇子這下子倒沒了之前的謙讓,趕在辛鈐前面朝上位行跪禮,“父皇,兒臣許久不見父皇和大哥,甚是想念,方才聚在一起敘敘舊。”雖說舉動顯得有些急切,聲線倒還是穩住,沒有顯得太過諂媚。
可汗的視線先是落到二兒子身上,懶懶的抬了抬手,示意接了二兒子的禮,隨後才轉到立在一旁的辛鈐臉上,可汗眼底混沌了片刻,又撫了撫身邊蘇貴妾的柔順長發才繼續道。
“唔……今日便是接風洗塵,你們兄弟倆也不用拘謹,同樂!同樂!好好玩兒去吧。”
顯然二皇子並不願意放掉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依舊單膝跪地,上身挺的很直。
“父皇在上,兒臣鬥膽多問句話。”頓了下,二皇子意有所指的將視線放到燕澤玉的頭頂:“不知您可有發現,今日大殿上有什麽特殊之處?”
可汗遲鈍半刻,渾濁的眼瞳短暫睜開,緩緩松開了抱著佳麗的手臂,他順著二皇子的視線望去,隨即整個人半坐起來。
燕澤玉能察覺到對方正在看自己,那猶如實質的視線一寸寸將他從頭到尾掃了個遍,他像是被叢林裡危險的動物盯上,身體不自覺的僵硬了起來。
像是覺察到了他的僵硬,片刻後,燕澤玉感受到放在他腰側的手安撫般拍了拍。
大殿上落針可聞,剛剛還在飲酒作樂的一眾人,此刻都規矩坐在位置上,守在兩側伺候的宮人門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只有這一瞬間,底下的臣子才在可汗身上窺見了些曾經縱馬馳騁戰場殺敵無數的王的影子。
不過也只有這一瞬間了。
隨著蘇貴妾酥手重新環抱上可汗的脖頸,這頭短暫蘇醒的獅子又重新陷入懶散怠惰的沉寂模樣,過於茂密的胡子將男人的神情遮擋大半,叫人看不真切,只聽到那沙啞破損的聲音低沉沉。
“鈐兒可有中意之人?”這是瞧見燕澤玉頭頂的鳳凰玉簪了。
鳳凰簪子的含義如何,燕澤玉之前並沒能從辛鈐口中問出答案,所以這會兒也沒聽出什麽話外音,只是從眾人的竊竊私語中有所模糊猜測。
燕澤玉是在大腦一片空白中被辛鈐拉著一並跪下的。
膝蓋下是柔軟暖和的絨毛墊子,恍惚間還以為跌進雲層霧氣,不知今夕何夕。
唯有耳邊那兩聲環佩相擊的玉聲格外嘹亮,仿佛射穿雲霧而來的聖音指引。
“回父皇,兒臣已找到心悅之人,今日便借好日子,秉承父皇。”
辛鈐這段話說得順溜異常,明明是二皇子特意給他下的絆子,卻被化解得無一絲錯處。
似乎是經過千萬次預演後的萬無一失。
若真要挑刺,那這唯一的閃失便是他。
他,燕澤玉。
果不其然,二皇子沒有善罷甘休。
“父皇明鑒!大哥身為辛薩一族延續血脈的太子殿下!怎可隨意私定終身?況且,這位玉公子……”
二皇子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未盡之語,卻已達意。
也不知是誰開了頭,眾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原本落針可聞的正極殿驟然變得雜亂如菜市,充耳盡是混沌。
燕澤玉隻覺得周圍圍了一圈胡亂振翅的蚊蟲,吵得太陽穴脹痛,本來就身在迷霧中他,越發看不清前路。
辛鈐這個精於算計的野心家為何要這樣做?
將他與他捆綁在一起,對辛鈐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
費解……太費解……
燕澤玉絞盡腦汁也不能想出其中的深意。
沒等他回神,耳邊卻已經傳來辛鈐振聾發聵的朗聲:
“父皇!兒臣心意已決!”
作者有話說:
可能辛鈐也有衝動吧(老媽子語氣
(因為涉及到後面人物心裡發展變化之類的,這一章刪刪改改,晚了點才發出來。!小星滑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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