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是沒料到辛鈐會想出這個得罪人的法子來填軍餉的窟窿,還拿我手底下的人做筏子,殺雞儆猴、以一儆百……”
偌大一個朝廷,少則數十多則數百的官員,哪能有絕對清廉呢?
某些時候,少許渾濁摻雜在池子裡,才生得出魚,水太清,反倒不好拿捏。
辛鈐這回怕是得罪不少大臣……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的。
“罷了,何璋那邊還是派人去看看,若能救便要救,朝堂上的爭執也算是為本王出言,若是何璋死了……不能讓跟著本王的大臣們心寒。”
聞言,雲忌愣了下便起身單膝下跪,擲地有聲道:“雲忌願去。”
不算明亮的燭光昏黃地晃在半跪在地板上的青年的臉上,朦朧搖曳,生出萬種風情。
雲忌長了張極其漂亮的臉,眼尾上挑,細眉似柳葉。對外人時,那上挑的眉眼很利,見血封口;對他時卻溫和拘謹,可架不住長相豔冶,帶著撩人的鉤子……
不像個領兵殺敵的將軍,倒像聊齋異志裡妖豔勾人的精怪,辛銘如是想到。
“許是還沒累?”辛銘將人從冷冰冰的地上拉起來,“本王手底下還不至於拮據到無人可用的地步。你休息著吧。”
*
早朝時,昨日信誓旦旦不會捐款的幾位高品級大臣都松了口,後排消息不靈通的低品級官員還納著悶。
但風向如此,沒看見二皇子也上書支持捐贈一事了嗎?太子殿下於二皇子殿下不合多年,如今殊途同歸,肯定是有原因的!
審時度勢之下,眾人紛紛改口。
上行下效,厲如疾風,不過三日便將空缺的軍餉給補齊了,甚至還有富余,便盡數充入國庫。
兵部尚書在發放軍餉第二日便向長樂宮投了拜帖,求見太子殿下。
拜帖送上門時,辛鈐正將一顆水洗後鮮亮紅潤的草莓喂到倚靠在貴妃椅上的小家夥嘴邊。
冰涼草莓觸碰到唇瓣,辛鈐故意用上了幾分力道,果子將朱唇的軟肉微微壓出些凹陷,嬌豔欲滴。
燕澤玉卻也沒發覺不對勁,懶洋洋地,有一搭沒一搭地看書,辛鈐喂一顆他便吃一顆。
比草莓外衣更紅豔水潤的唇瓣輕啟,窄紅舌尖瞬閃而過,貝齒輕咬住柔軟果肉,被舌尖一卷,整顆含進嘴裡,待下次張嘴時,唇角會溢出些許咀嚼後的粉紅汁水。
這次,燕澤玉沒等到辛鈐喂過來的草莓,轉頭打量。
辛鈐骨節根根分明的手捏著一顆草莓,卻沒有遞來意思,只是虛虛停在半空,像是主人逗貓似的晃晃。
“還想吃嗎?”語氣帶著笑意。
燕澤玉想吃,但卻不想主動開口索要,思忖半刻,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將視線從新落回書頁。
自從那日兩人因為費西元的事情鬧過別扭,已經過去小半月了,但他對辛鈐的態度並不似從前親昵。
他盡量裝作平常,也不知道辛鈐有沒有察覺。
這半個月足夠燕澤玉想明白許多事。
若是辛鈐當真不在意費西元,絕不會是當時那種反應。
那日氣氛很奇怪,但具體怪在哪兒,燕澤玉卻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辛鈐反應不對勁。
若是無關緊要的人,話題過去便不會再提起,但辛鈐卻一直強調讓他不要理會費西元,也不要聽信費西元的話。
難道辛鈐知曉費西元有什麽會影響兩人關系的話要說?
時間沉澱之後,上層的水會越發清澈,而底層堆積的汙垢反而越來越多。
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
疑慮並沒有消失,只是被埋藏在日積月累的汙垢中,逐漸冒頭。
就如同現在。
稀松平常的一日午後,他瞧著辛鈐手中捏著的那顆草莓,忽而生了厭。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小星寫得好艱難,卡了一晚上,終於……
小星去睡了,嗚嗚嗚,晚安QAQ
第95章 金玉滿堂
燕澤玉近幾日睡眠不太好,所以起得格外晚。
但今日不同,天才蒙蒙亮時,他便被人吵醒了。
住在鹹福宮的皇后娘娘不知又想作什麽妖,大清早便傳人來長樂宮遞話。
辛鈐這幾日不在宮內,出門處理軍餉後續事宜和查辦何璋貪。汙案了,長樂宮便裡只剩燕澤玉這個太子妃坐鎮。
長樂宮中遇見什麽令管家左右遲疑事情便會來找燕澤玉拿主意,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他也不耐煩。
當他被婢女叫醒時,整個人都還是懵的,春寒料峭,涼風拂面,腦子才清醒幾分。
壓低火氣,燕澤玉沉沉問道:“這天色都還未大亮,叫起幹嘛?”
他喜歡睡懶覺,也早早吩咐過服侍的人,不要很早便來吵醒他,這回還是頭一遭。
婢女是個不常見的新面孔,大抵是新來的,便被人推了不討喜的差事,比如來叫他起床。
小姑娘怕被他責罰,身子跪在地上縮成小小一團,抖個不停,顫巍巍回答道:“是、是皇后娘娘遣人來,請您……請您過去鹹福宮。”
放在從前大晏還在的時候,燕澤玉肯定不會注意到這些,但或許是國破家亡後的那段流放生活叫他多了幾分惻隱之心,他呼出口濁氣,將地上跪著的小姑娘叫了起。
“你說是皇后遣人來了?可有說具體何事?”他單手扶額,指腹慢慢揉捏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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