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王上只需念出記得的妃嬪名字,必能找出其人的。”
可汗這沒有說話,陰沉的眼神打量著下首。
等可汗收回目光後,一些官員才議論起來:秦大人當真不怕殺頭,都知曉如今的可汗暴躁易怒,他還屢次違逆。
不過這樣剛毅不屈的模樣看上去倒是底氣十足,似乎真能靠這些江湖玄術找出禍亂朝綱之人。
可汗大抵也是如此考慮,陰沉著臉開始念后宮眾嬪妃的名字。
那秦監司則是在一旁扶著白瓷碗。
可汗第一個念出的名字並非皇后,而是:“蘇婉婉。”這是蘇貴妃的閨名。
在念出這三個字時,可汗原本暴虐嚴酷的嗓音仿佛都柔和幾分,是明晃晃的偏愛。
可那歪倒在白瓷碗中的木筷子居然在可汗話音未落時,晃悠悠地立了起來。
朝堂一片嘩然。
“那……那木筷子?!”
“立起來了!”
“蘇婉婉是誰?”
“是那位最得寵的蘇貴妃吧?不然可汗也不會越級先叫了她的名字。”
“……”
可汗自然也瞧見了那穩穩當當立於白瓷碗中央的木筷。
“大王,請問您口中的蘇婉婉是后宮中何等位分之人?”
可汗本就陰沉的面色霎時間更黑幾分,閻王羅刹似的,若是有頑童在此怕是都得嚇哭。
“來人!”隨著可汗一聲怒吼,殿外巡邏的侍衛們呼啦啦湧了進來。
“秦監司,你可知汙蔑貴妃該當何罪!”
從一開始便胸有成竹似的秦監司這時才露出些慌亂的神情,但很快垂頭掩蓋。
“大王!明鑒!臣敢肯定,這蘇貴妃便是雙協星中的一位!還有一位便身處這朝堂之中!二者勾結意圖謀逆!”
此言一出,更是如平地落驚雷,震得朝堂眾人自危。
唯有辛鈐神色依舊。
視線掃過秦監司身前的那白瓷碗和木筷,又轉眸瞧了瞧二皇子。
辛銘也正在看他,兩人視線相對,空氣中隱約閃過些許火星子,氣氛不言而喻。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算計鬥法,就看誰能全身而退。
沒等秦監司再度開口說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言,門口跑進來一個小廝,撲通跪倒在地。
“稟告王上,貴妃娘娘求見!”后宮中再沒有第二個貴妃,這來人只能是可汗方才念出名字的蘇氏。
“宣她進殿。”
這……
大臣們雖有意見,但都不敢在可汗氣頭上提及。
蘇貴妃就這麽明晃晃地入了宣政殿——這個女流不得入內的政務屋。
美人弱柳扶風地盈盈一拜,細腰豐臀,風姿綽約,叫一眾朝臣們根本不敢多看。
“臣妾今日去皇后娘娘處請安時被不由分說罰跪了半個時辰,還聽皇后娘娘說今日必然會叫我失寵落獄。臣妾不怕落獄但害怕大王不再寵愛臣妾,惶恐之下,這才尋來此地。大王恕罪。”
美目垂淚叫人憐惜不已,可汗滿臉心疼地叫了起。
眾人眼睜睜看著蘇婉婉被請到上首,與可汗同坐金鑾椅,心下對蘇貴妃得寵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皇后當真這麽說?”可汗替愛妃抹掉眼尾的淚珠,眯眼掃過秦監司,“婉婉受累了。”
“秦監司,這雙協星並軌……確有其事?”可汗長期酗酒而格外嘶啞的聲音陰惻惻的,秦監司打了個寒戰,他想轉頭去看看二皇子的神情,但想起上朝前對方的囑托,又停下轉頭的動作。
“回稟王上,確有此事!”聲音依舊堅定。二皇子告訴他,只有表現的篤定懇切,才能讓可汗信服。
他是太緊張,以至於並未留意到可汗話語中的圈套。
辛銘何在他話音落下後狠狠皺起眉頭。
“這事情是你昨夜夜觀天象所得,那為何中宮皇后會知曉蘇貴妃今日恐有牢獄之災?”
秦監司沒能能說出反駁的話,瞳孔微縮,猛地轉頭朝二皇子望去。
辛銘神色冷凝,目不斜視望著前方,像是對這件事情一點關系也無。
“查!”
可汗一聲令下,侍衛又呼啦啦湧了出去。
秦監司兩股戰戰地立在原地,腦海中不斷回憶著,想著自己沒有留下把柄,應當只會受些皮肉之苦,並無殺身之禍後,逐漸平靜下來。
但萬萬沒想到。
兩炷香後,領侍衛內大臣踱步至殿內,身後跟著三五人,手提肩扛這兩個大箱子。
“回稟王上,秦監司與后宮王嬪串通勾結,構陷蘇貴妃。身後這幾箱白銀便是贓物!還有往來書信,臣一並呈上。”
蘇婉婉斂眉,又怯生生地覷了可汗一眼,附耳道:“王上……可今晨是皇后娘娘罰我……”鶯啼婉轉,溫柔小意的。
可汗安撫了一陣,看向領侍衛內大臣,問道:“王嬪?”
“王嬪已經認罪伏法,她說她今日請安去得早,便將此事透露給了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才罰跪了蘇貴妃娘娘。”
……
那玄術立住的木筷子在一片混亂中被掃倒,白瓷碗落地碎成幾瓣,置喙水傾倒沾濕了地面。
狼狽、哭嚎、磕頭……
秦監司被拖著肩膀押解下去,可汗吩咐了車裂之刑。
便是五馬分屍。
辛鈐抱臂等待著,卻沒等到秦監司攀扯二皇子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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