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處宮變中心的辛鈐才是最危險的,他為什麽還把暗影九人全部派遣過來。
辛鈐為他安排良多,那他呢?
他能為辛鈐做些什麽呢?
視線掃過跪於地板上的二人,又略過室內的陳設,燕澤玉凝了凝神。
趁著二人尚且跪著,反應需要時間,他快速拂袖,將桌台上的一個寬口琺琅琉璃瓶給打碎在地。
尖銳的琉璃碎片大大小小散落滿地。
而其中一塊,正被他握於手中。
最為鋹利的一角明晃晃抵在脖頸側邊,白皙皮膚被按壓出一道紅痕,其下淡青血管更凸起幾分。
“讓我出去。再備一匹快馬。”
燕澤玉聲音涔泠,調子近乎平直,但仔細聽還是能察覺出裡頭微弱的抖動。
但他的手很穩,也很準。
尖利的琉璃片恰好抵在那最致命的覆蓋動脈的皮膚處。
呵,這還是辛鈐教他的:
鎖骨上三指,見血即封喉。
只是沒想到,這見血封喉的本領沒用在殺敵,反倒先用在了自己身上。
燕澤玉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瞧著在自己將利片放於頸側後突然出現在房間的暗衛們。
算上暗壹和暗九,不多不少,正好九人。
他歎了口氣,碎片瞬間在那白皙側頸劃出一道血線。
有些深,血珠從中滲出,順著皮膚滑落。
燕澤玉抿唇,脖頸上的刺痛讓他面色稍微發白,但仍舊一瞬不瞬地瞧著面前這些暗衛。
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劃得深不深,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沒什麽經驗。
刺痛在如此緊張的情境下反倒不明顯,被那琉璃碎片觸碰肌膚的涔涼蓋過許多。
退後一步,躲開神色慌張,遞來繃帶的暗九,他掃視過九人,沉聲道:
“想必在此服侍我,也並非你們所願吧。”
九人齊刷刷跪下了,但卻無人應答。燕澤玉也不惱,繼續道:
“我知道,你們心中認準的主上只有辛鈐,跟隨我不過是因為辛鈐的命令,不得已而為之。”
“你們應該都了解辛鈐的計劃,甚至比我更了解。那你們更知道,他現在所處的境地。你們不去幫太子完成大業,反倒在此 浪費時間……”
周遭安靜地落針可聞。
“備馬,別以為我不敢用力。”話音剛落,燕澤玉握著的琉璃碎片又往皮肉裡按重幾分。
傷口愈發深了。
殷紅的血順著側頸流淌,染濕一小片衣襟。
可燕澤玉恍若無感,目不轉視地盯著一眾暗衛。
原本圓鈍的杏眼微眯成狹長的形狀,眉眼下壓,像極了辛鈐施壓時的眼神,叫人畏忌。
僵持半晌,就在燕澤玉心中焦急時,暗壹向他抱了抱拳。
暗壹似乎是暗影的統領者,見此舉動,另外八人紛紛抱拳。
“玉公子,從今日起,暗影九人誓死效忠於您。”
“暗九,去備馬——”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宮變啦 小玉擔心死了 嗚嗚
第124章 同室操戈
五月十四,碧空無雲,天氣暖晴。
飛馬踏塵揚起一地砂礫,少年縱馬飛馳的身影迅疾如風。
在啟程趕路前,燕澤玉原本打算安排一名暗衛聯系費西元,讓其將信件遞到西南——即使有些遲,但總好過沒有。
但接到命令的那暗衛卻滿臉遲疑,余光偷瞄著暗壹,似乎有話想說又拿不定主意。
燕澤玉眉頭一皺,厲聲道:“有何不妥,直言。”
“稟玉公子,其實……其實太子殿下已經與鎮南將軍取得聯系……想必西南增援已經在去往京畿的途中了。”
“……此話當真?”燕澤玉半刻後才回神,喃喃道:“難道說……是葉漣哥哥?”
難怪葉漣會在昨日突然拜訪,難怪辛鈐總是早有預料的神色。
回頭再看,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收起翩遷的思緒,燕澤玉輕歎一聲,隨即目光堅毅地望向前路。
夾緊馬腹,揮鞭,駿馬嘶鳴後馱著少年陡然加速,路旁草木都隨之模糊。
燕澤玉在心底計算著時間,從城郊趕回京畿,若是快馬加鞭,大抵能在日落前趕回。
可汗的壽宴擺在宣政殿——整個皇宮中最為煊赫的宮殿。
大殿巍峨,匯天動萬象之吉兆,坐落於長階百步之上。
平素這裡也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宮殿,收拾出擺宴更是綽綽有余,富貴奢華。
可汗口口聲聲說皇后薨逝不過百日,不得大操大辦,卻仍舊選址宣政殿,背後所思所想的確引人發笑。
歌舞升平,香衣美鬢,此次四十壽宴並未邀請大臣,倒更像是家宴,在座都是皇親國戚,熟識的人。
二皇子辛銘恰好坐於辛鈐對面,勾唇舉杯朝他敬酒。
辛鈐抬起酒杯放到唇邊,酒液隻沾濕了唇瓣,並未飲下,借舉杯動作,視線略過辛銘身後的雲忌。
雲忌看似隨意,實則肌肉緊繃著,站姿充滿防備,就像蓄勢待發的獵豹。
呵,辛鈐在心中冷笑。
宴會進行到一半,不遠處天際驟然炸開橙紅的煙花,聲聲刺耳,光亮灼眼,轉瞬之間點亮整片浩瀚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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