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讓我在懸崖峭壁上爬一整天,我都不至於累成這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裡的燭火跳動了一下,院門吱呀一聲響,是阿恆帶著小鶯兒回來了。
小丫頭讓阿恆抱著,頭埋在阿恆肩上,也不知道是還在氣頭上,還是沒臉面對我,一直低著頭不肯直視我。
直到阿恆在她背上拍了拍,小丫頭這才松開手從阿恆身上滑了下來。
我張了張口,才發現由於長時間不說話,嗓子已經啞了,清了清嗓子才抬頭問:“看見二狗子了嗎?”
“在門口坐著呢。”阿恆道,“他說想吹吹風,一會兒就進來了。”
我點點頭,二狗子知道分寸,想明白了自然就回來了。
我使了點勁從凳子上站起來,故意不看兩個孩子,有意讓他們單獨相處一會兒,“那我去洗個澡。”
自打從野湖回來我身上就一直不太舒服,早上是因為太早,怕把三個孩子吵醒,這會兒隻覺得有些東西緊縛住我,裹的嚴密,讓我透不過氣來。
阿恆看了看兩個孩子,又看了看我,選擇跟了出來。
熱水是阿恆早就給我燒好了的,我站在柴房裡,看著阿恆又是拎涼水,又是給我準備換洗的衣裳,把冷熱水都兌好了,這才招呼我過去。
我看著那一桶溫度適宜的水,心道這可算是這一天裡最順心的事了。
阿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要我給你脫衣服嗎?”
我愣了愣,輕笑了下,“不用。”
這才脫衣下水,溫水沒過身體,整個人都感覺輕了不少。
“水溫怎麽樣?”阿恆趴在桶沿上問我,“涼嗎?燙嗎?”
“剛好,”我舒服地歎了口氣,靠在桶壁上不想動了,閉著眼睛問:“你從哪兒找到小鶯兒的?”
“村口的大柳樹下,”阿恆道,“循著哭聲找過去就找到了。”
我輕輕一笑,“那丫頭片子的哭聲一絕,她一張嘴,整個柳鋪都知道。”
阿恆看我懶得動彈,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葫蘆頭往我身上澆水,邊澆邊道:“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還小,說話沒有分寸,但口不過心,心裡頭其實知道你的好。”
“他們仨是我一手帶大的,放個屁我都知道是什麽味的,自然知道他們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口不擇言,”我掬水洗了把臉,雙手在臉上使勁搓了搓,“從昨天你們從柳老家裡回來他們應該就有怨氣了,是我一時不察,沒及時安撫,才有了今晚這一出。”
“這怎麽能怪你呢?”阿恆又給我往肩上澆了兩瓢水,“你又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什麽都知道吧。我也沒想到那麽小的孩子竟然就有這麽多的小心思,小鶯兒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都愣了。”
阿恆還不知道大狗子在幕後的作用,我姑且先替大狗子瞞著,輕歎了口氣,“一個都不省心。”
阿恆突然伸了跟手指抵在我眉心處,打著圈揉了揉,“別想那麽多了,小小年紀都有川字紋了。洗個澡,好好回去睡一覺,等明天他們指不定就又和好了呢。”
“哪有?”我趕緊低頭借著水光看了看,還是眉清目秀的一張臉,這才放了心。再看阿恆,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不過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得賴你。”
阿恆指尖一頓:“跟我有什麽乾系?”
“事情是你招惹來的啊,”我眯眼一笑,“你說你沒事去看望什麽柳老啊,這一看不就看出事來了,要我說,這事你才是罪魁禍首,連累我摔了一跤還挨了小鶯兒一頓吼,你總得補償我吧?”
阿恆張了張嘴,無言辯駁,最後只能認了,“我說不過你,你就可這勁兒訛我吧。”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買賣怎麽能算訛呢?”我輕輕一笑,把頭髮散下來,“就罰你……給我洗頭吧。”
三千青絲被阿恆攏在手裡,拿水打濕了,裹上皂角水輕輕搓揉著。
我在水裡伸展四肢,舒服地閉上眼,難得享受這一回。
“你其實就是懶得自己洗吧。”阿恆手上使了點勁兒,正好按壓在百會穴上,舒緩有力,緩解了一些周身的勞頓。
我撩了一點水花潑他,“好好將功折罪,別這麽多廢話。”
阿恆往後一躲,牽扯到我一縷頭髮,方才那些舒緩的氛圍頓時煙消雲散,我疼的齜了齜牙,埋怨道:“疼。”
“你這叫自作自受,看你還胡鬧嗎?”阿恆輕笑了兩聲,嘴上得理不饒人,手上還是十分狗腿子地給我揉了揉頭皮拉扯的那塊,隨後又掬水順著髮根衝下去,溫熱的水流流過頭皮,讓人漸生困意。
我剛放松了警惕,忽然有一隻手順著脊柱滑了下去。
“幹嘛?”我身子陡然一僵。
“我看看你剛剛摔疼了沒,”阿恆那隻手下滑到尾椎,輕輕打了個旋兒,又打算往更深處去,“還有,昨晚弄疼你了沒?”
我身子一蘇一麻,本來還沒什麽感覺,經他這一說,昨晚那種既混亂、又在混亂之中把一切感官都發揮到極致的感覺全都湧上來了。
我趕緊往下縮了縮,皺眉道:“別在這兒……”
阿恆一愣,隨後又慢慢笑了,“別在這兒幹嘛?”
那張臉湊近過來,嘴角上挑:“在這兒把你壓在水裡親你?還是把你撈出來,按在灶台上,乾點別的事?”
我心裡警鈴大作,隔著一層水霧看那張臉,隻覺得眉目風流,邪氣頓生。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