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能吧,我留戀養我育我的牛角山,留戀院門外的三棵樹,可哪怕這裡荒瘠千裡寸草不生,也因為有些人的存在澆灌出一朵花來。
我把燕姐姐那些衣裳一件件疊好收進櫃子裡,把裝了靈香草的香囊塞到角落,最後把櫃門上了鎖。既然燕姐姐不想再跟這些物件有交涉,那便不要再有人打開它了。
收拾完這些我正準備鎖門走人,忽然聽見院門外一陣嘈雜,剛出房門與便院子外頭那夥人正撞上。
我一愣,院門外的人也愣了愣,緊接著我眉心一跳,心裡暗道了聲不好。
范二——鎮子上唯一的秀才范大董的弟弟,欺男霸女橫行街市,當初還為了范秀才去我那裡鬧過,不過被阿恆收拾了一頓趕跑了。
范二一邊的眉毛被刀疤截成兩端,挑著那半邊眉毛看我,片刻後嗤笑一聲:“我還以為那娘們回來了呢?怎麽是你?”
我凝眉沉思了片刻,這些人足有五六個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動起手來我自己肯定不是對手。他們又堵在門口,我要從正門跑無異於自投羅網。
隻好僵持著,靜等著看他們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范二隔著門道:“孫寡婦呢?你怎麽在這兒?”
“燕姐姐走了,”我冷冷道,“我過來替她給花澆水。”
范二看了看我手上那把黃銅鑰匙,“她把宅子留給你了?”
我把手裡的鑰匙握緊了:“是。”
“呸,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孫寡婦的宅子要留也該留給我,”范二挑著半截眉毛一笑,他身後那幾個嘍嘍也跟著笑,笑裡的玩味不加掩飾,“還是說你也跟她睡過了?”
我皺了皺眉,有些理解燕姐姐為什麽走的那麽決絕了。
范二躍躍欲上前,探頭往房裡張望,“你那條狗呢?今天沒跟著你?”
我心裡明白過來,他這是忌憚阿恆和將軍才沒敢直接上來。我回頭衝空無一人的房間笑了笑,“阿恆,有人惦記你呢。”
范二往前探的身子果然縮了回去,連帶著其他人也後退了一步,做好了隨時要逃的準備。
等了許久房裡也沒傳出動靜。
范二膽子又回來了一些,訕笑道:“房裡根本就沒人是吧?小子你誆我呢?”
我靠著房門衝人明媚一笑:“要不你自己進來瞧瞧。”
范二明顯是想上前又不敢,最後推了身邊的一個人出來:“你進去看看那條狗在不在。”
被推出來的那個人一臉哭喪樣,上前了兩步又退了回去,瑟縮著想回去:“我……我不敢,上次那狗從我屁股上咬下一塊肉來,我這會兒還沒好利索呢。”
范二從後頭直接給了那人一腳,把人直接踹到了院子正中,“你怕什麽,他誆你呢,房間裡要是有人早就出來了。”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打拂了打拂屁股上的土,嘴裡小聲嘟囔:“你不怕,你不怕你怎麽不來?”迫於范二的威懾,隻好又上前了幾步。
我強撐著一副岌岌可危的空架子,臉上端著笑,手指卻在門框上掐出幾道指痕來。這個人根本不必走到近前,再往前兩步就能看清房裡的情形。
我不能坐以待斃,那人試探的目光剛掃到房裡,我猛地直起身子,衝著門外一笑:“阿恆!”
所有人都回頭往後看,我借此機會起身、關門、把房門從裡頭栓上,動作一氣呵成,雖然不知道這道門能堅持幾刻,但眼下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范二他們當即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氣衝衝上前,一腳踹在了房門上,房門搖搖欲墜,幾欲破開,又被我奮力頂了回去。
范二在門外破口大罵:“你個龜兒子敢誆我,你識相點自己出來,等我把門撞開有你好受的!”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我找來了之前縫香包時用過的剪刀,抵在身前做最後一層防護。
范二一邊踹門一邊罵:“那娘們看上你什麽了?毛長齊了嗎?知道怎麽上人嗎?”
有人嬉笑:“指不定是個被人上的主呢!”
身邊幾個嘍嘍立即起哄道:“孫寡婦這一走咱哥幾個可是好久沒開葷了。”
我聽見有人咂了咂嘴,“這十七八的少年和孫寡婦比哪個好?”
又有人陰惻惻地笑了:“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咬咬牙盡全力抵住門,後背被撞得火辣辣地疼。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裡撞門聲停了,人聲也停了。不幾時,從不遠處爆發出一聲犬吠。
緊接著是一陣鬼哭狼嚎的哀叫。
確定沒有人站在門後我才小心把門開了條縫,只見一隻大白狗從門口一躍而起,獠牙畢露,英姿勃發。
范二那些人之前都被將軍咬過,一時間一張張臉刷的雪白,很快就招架不住,四散跑了。
我劫後余生似的從房裡出來,將軍見了我立即收斂了動作,甩著舌頭跑過來,邀功似的抬頭看著我。
“你怎麽來了?”來的只有將軍,蹲坐在我身前衝我叫喚一聲。
我有點明白過來,“阿恆讓你來的?”
將軍又叫了一聲,站起來拽著我的袖子就要把我往外拖。
我心頭一緊,將軍在這兒,阿恆卻沒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當即跟著將軍出了院子,向著村頭的破廟而去。
剛進家門就見二狗子垂著頭在院子裡坐著,聽見響動一抬頭,一雙眼睛紅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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