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我去找孫寡婦,卻要帶我去京城最好的青樓,我沒忍住也提了提嘴角,“當真?”
“當然是假的,再讓我發現你來這種地方,我就……我就拿根鐵鏈子把你拴在家裡,你哪都別想去了!”阿恆瞪了我一眼,卻又伸過來一隻溫暖的手,探進我掌心裡,“走了,回家了。”
一天裡經歷了這麽些事,一時間累由心起,我被拉著走了兩步,隻覺得步子沉重,身上濕透了的衣服也沉重,索性停了下來,“我走不動了。”
阿恆步子頓了頓,片刻後歎了口氣蹲下身來,“上來。”
我輕輕一笑,攀著阿恆緊實有力的肩膀爬了上去。
被背了幾次,我也咂麽出幾分滋味來,可能是從小習武的原因,阿恆看著雖瘦,身子卻並不單薄,一身腱子肉張弛有度,不會硌得慌也不會往下蹴溜,貼上去時還能聽見強有力的心跳。
總而言之,滋味不差。
不用自己走路了,我就又有了作妖的力氣,忍不住調笑他:“不去青樓,那我怎麽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阿恆靜默了幾瞬,最後咬牙切齒道:“小爺我就是國色天香,你對著我行那就是行!”
我伏在人背上笑起來,伸手挑了挑阿恆的下巴,“阿恆國色,轉過頭來讓我瞧瞧。”
阿恆苦於沒有手把我推來,只能一揚下巴躲開了我的手,“別鬧!”
“景天香怎麽還害羞了呢?”我又去扳他。
“沒完了你!”阿恆回頭瞪了我一眼,不知怎麽的又別別扭扭回過頭去,小聲道:“別鬧了啊,一會兒把你摔了。”
我順著他那目光往下看去,衣襟方才打鬧時松開了半邊,正露出頸下一片光景,“……”
我攏了攏衣衫,貼著阿恆趴下,再不亂動了。
阿恆步子穩健地走著,我心裡也跟著慢慢靜下來,思及今天這些事,輕輕滑出了一聲歎息,“如果我真的不行,我們柳家的香火怎麽辦?”
阿恆邊走邊道:“你就非得……跟一個女人……傳宗接代嗎?”
我連打趣他的心思也沒有了,輕聲道:“我家不比你們景家人丁興旺,柳家就剩我一個了,如果香火真斷在我這裡,來日黃泉之下,我怎麽向柳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阿恆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換了話題:“我一直想問你,柳家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只剩你一個了?”
一時寂靜,周遭隻余下沙沙雨聲。
“別問了,”隔了良久我才道,“我不想騙你,也不想再回憶起那些事,你知道了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所以以後都不要問了。”
阿恆有的時候看上去大大咧咧,有些時候卻又心細如發一點就通,回頭看了我一眼,從善如流地回到之前的話題:“所以你一定要成親?”
“你想的太遠了,”我無奈笑了笑,“就我這樣,身無長物,還帶著三個孩子,誰家會把姑娘嫁我。”
阿恆不吭聲了,埋頭往前走,過了會兒才小聲嘟囔:“那我寧願你不行。”
聲音雖小,但我聽清了,一時啼笑皆非,默默趴著不作聲了。
阿恆低著頭繼續道:“大狗子、二狗子還有小鶯兒,那不都是你家的人嗎,幹嘛非得找個外人落個處處不自在。”
我不由苦笑:“可他們畢竟不是真的姓柳。”
“有種你把這句話當著他們仨的面再說一遍,他們仨準得跟你急。”
阿恆使勁兒把我往上一撮,落下來的時候差點咬了舌頭,我還沒說什麽呢,只聽阿恆繼續道,“反正如果是我的話,我不喜歡的事誰也不能逼我去做,同樣的,我認準了一件事,也絕對不會輕言放棄。”
我伏在人後背上輕輕歎了口氣,少年無畏,有些時候,我是真的挺羨慕他的。
到家的時候天色尚早,三個小崽子趴在窗口嗑我留下的南瓜子,也不知道說起了什麽,一個個埋著頭捂著嘴偷笑。見我們回來了才收斂了幾分神色,一起跑到門口接我們。
小鶯兒看我被阿恆背著皺了皺眉,“玉哥兒,你又受傷了?”
“我沒事,就是累了,懶得走,”我從阿恆背上下來,伸了個懶腰,“你們剛剛說什麽呢?”
小鶯兒一臉興奮地衝我道:“二狗子說你跟阿恆哥哥……嗚嗚……”
話沒說完就被大狗子一把捂住了嘴,二狗子衝我笑笑,巧妙地岔開話題道:“說你跟阿恆哥哥怎麽出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你們剛剛去哪兒了?”
我跟阿恆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這個問題。
我道:“我去做飯。”
阿恆緊跟上來,“我給你添柴。”
走出去幾步又聽見幾個小崽子湊到一塊小聲交談:“我就說吧,他們兩個……”
我跟阿恆一路上把話都說盡了,進了柴房,我著手準備飯菜,阿恆埋頭生火,一時間除了剁菜聲和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再無動靜。
一直到水燒開了,面芡下鍋,我看著阿恆比木炭還黑的臉色無奈歎了口氣,“咱們以後得注意點了,昨晚動靜太大,幾個孩子好像看出什麽來了。”
阿恆頭也沒抬,悶聲道:“我不想你娶親。”
我手上一頓,心道這事怎麽還沒過去呢,“不是說了,還遠著呢。”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阿恆撿了幾塊乾木柴泄憤似的一股腦填進灶膛裡,我卻清楚,他真正想填進灶膛裡的應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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