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著眼睛等了很久,疼痛卻沒落下來。耳畔的嘈雜還在繼續,甚至比之前更喧鬧了,雞飛狗跳的,我身邊卻像是起了一陣風,把這一切都吹遠了。
無邊無際的絕望和寒冷裡突然有了一點溫暖,我像即將被凍死在寒夜裡的人攫住那一點溫存怎麽都不肯松開,直到耳邊一聲聲破了音的哀嚎一點點拉回我的神志。
我不會真死了吧?還是下了陰曹地府?不然怎麽會有人叫的這麽慘?
我稍稍睜了睜眼,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小節好看的後勃頸,然後是滿地打滾的范二以及正在他身上撕咬的一隻……大白狗?
最後才後知後覺發現我如今正被一個人抱在懷裡,還死死抓住人家半截衣領不撒手。
再晚一會兒這人就該被我勒死了。
我撤出去一些才看清,來人是阿恆。
“你沒事吧?”阿恆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傷哪兒了?”
我把人松開才輕輕搖了搖頭,這會兒哪兒都疼,全身都火辣辣的,反倒不知道哪裡是最疼的了。
我抬頭看了看范二他們,這隻大白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身雪白的皮毛,眼露凶光,站起來足有半人高,威風的緊。這會兒正死咬著范二不松口,咬的角度還很是刁鑽,任范二拳打腳踢就是夠不著他。范二那一幫弟兄們這會兒都在范二和大白狗身邊圍著,想上手又不敢,只能看著。
“將軍。”阿恆喚了一聲。
那隻大白狗這才停下了動作,一雙眼睛倨傲地掃了眾人一眼,之後昂首挺胸地從眾人讓開的小道回到了阿恆身邊。
阿恆在大白狗脖子上摸了摸,大白狗乖乖在阿恆身邊坐了下來。
阿恆冷著眸子把前面一幫人看了一遍,問我:“他們是什麽人?”
我抿了抿嘴上的血,緩緩道:“仇人。”
我都能感覺到阿恆身上的氣度又冷了幾分。
“你先坐,”阿恆安頓好我之後站了起來,我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但應該挺嚇人的,院子裡幾個大漢除了還在地上沒爬起來的范二,其他人都往後退了幾步。
阿恆偏了偏頭,“將軍,去堵門。”
大白狗爬起來繞過幾個人,慢悠悠跑到柴門中間又坐了下來。緊接著只見阿恆松了松筋骨,迎上前去,一拳打到了第一個人的面門上。
院子裡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當然跳的都是范二那一幫人。阿恆抿著唇一言不發,但拳拳到肉、腳腳帶風,轉挑著這些人的要害下手,不一會兒院子裡就沒有能站著的了。
“行了,”我出口道,我懷疑我再沒有動作阿恆就要把這些人活生生打死了。
我這院子挺小的,這麽多口人估計不好埋。
阿恆這才收了手,臨走又在一個人折了的腿上狠狠踢了一腳,“還不滾。”
大白狗慢吞吞把柴門讓出一條道來,幾個人摻著扶著屁滾尿流地跑了。
“小爺的人也敢動,”阿恆打拂了打拂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背著光來到我跟前,沒等我動作便彎下腰去一把把我撈了起來。
“我……能……走……”三個字湮滅在阿恆的臂膀之間,我剛要掙扎,只聽阿恆輕聲道:“你腿斷了,別逞強。”
我頓時不敢動了。
方才一腔熱血顧不上疼,這會兒熱血冷下去了痛覺才一點一點回歸,我登時就覺得自己那條腿都快疼沒了。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我這條腿不會是要廢了吧?
來到房門前阿恆沒有手還能開門,只能一腳把門踹開,剛跨進去只聽一聲怒吼,一根燒火棍衝著膝蓋就砸了下去。
我能明顯感覺到阿恆腿上踉蹌了一下,以及嘴裡醞釀著的一聲問候別人祖宗的話,但都生生忍了下來,最後化成了咬牙切齒的一聲低吼:“小兔崽子你看清楚人再動手!”
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小鶯兒不哭了,大狗子也不吼了,靜了幾個彈指之後響起了一聲輕輕的笑聲。
阿恆低頭看我:“你還有臉笑。”
我憋了一天的情緒忽然就忍不住了,埋在阿恆懷裡笑的都快掉下去了,“還好讓你抱著了……這要是進來的是我,這一棍子就得趴下了。”
阿恆愣了愣,終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自己笑的一發不可收拾一邊又埋怨我,“別笑了,再笑把你摔了!”
好不容易回到床上我倆才止住了笑,我急忙去查看我的腿,血肉模糊的是不岔,但把帶血的褲子擼上去才發現只有一道小口子,兩三天也就愈合了。
我頓時劫後余生地長舒了口氣,在湊在床邊查看我傷勢的三個孩子頭上都摸了摸,“我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
三個孩子這才放心下來,接下來全都圍在了阿恆身旁,接二連三問道:
“阿恆哥哥,你怎麽來了?”
“阿恆哥哥,你是來看我們的嗎?”
“阿恆哥哥,你還走嗎?”
……到底誰才是親哥來的?
阿恆被問得接不上話,心生一計,指了指院子,“我來遛狗。”
“狗?哪有狗?”幾個孩子一股腦衝出門去。
阿恆開了窗子道:“它叫將軍,自小被我從北疆撿回來的,可以摸他的頭、他的背,但不要摸脖子。”
小鶯兒一隻手已經在脖子上了,又順手撓了撓,“摸了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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