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扇木板上傳來篤篤的敲門聲,不緊不慢,卻敲得我心裡一陣陣發慌。
門外的人開口了:“小侯爺,請開門,奴才是延合皇后宮裡的。”
阿恆和我對視一眼:“是姑姑?”
景皇后自先帝駕崩後便請移居西宮,把清寧宮讓了出來,以延合皇后自稱。
阿恆征求我的意見:“要不要開門?”
我抿了抿唇:“我現在除了咱們這些人,誰都信不過。”
阿恆點點頭,“那就不開。”
敲門聲還在繼續,大有不開門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小鶯兒被這敲門聲擾得亂了心神,已經慌了:“玉哥兒,我不知道怎麽選,要不……你給我選一個吧?”
我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那就我吧。”
阿恆立即道:“不行!”
小鶯兒也直搖頭,我接著問:“那大狗子?”
小鶯兒還是搖頭。
我看了看阿恆,心裡抽了一抽:“那阿恆哥哥呢?”
小鶯兒依然再搖頭,最後二狗子無奈笑了:“看來小鶯兒還是最喜歡我。”
無奈小鶯兒還是搖頭,哭著道:“我誰都不選,玉哥兒……我心裡有人了。”
我又豈不知道,當年山上撿的那個異族小孩,小鶯兒心裡一直有他。可如今我上哪兒給她找去?
眾人都顧不上吃驚了,阿恆道:“要不先讓那個太監進來,說不定我姑姑有什麽辦法呢。”
我想了想,也隻好點了點頭。
阿恆去開門,不一會兒領了一個太監進來,那太監見了我略一施禮,道明來意:“小侯爺,延合皇后娘娘想見見鶯兒姑娘。”
我想都沒想便拒絕了:“不行,現在小鶯兒必須在我身邊,誰也不能帶她走。”
“皇后娘娘不會害她的,”那太監一臉真情實意道,“現如今你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
我冷眼打量著那個太監,指尖卻在掌心裡掐出一道血痕來,正在僵持之際,小鶯兒開了口:“玉哥兒,我想去。”
我回頭,看見小鶯兒小心翼翼看著我,臉上的淚還沒擦乾,但眼神是堅定的。
阿恆在我肩上輕輕拍了拍,“去看看也好,萬一真有辦法呢,我跟你一塊去。”
我咬著牙想了下,慢慢點了點頭。臨走又讓二狗子去幫我準備了些東西,送到宮門交給大狗子。
我和阿恆領著小鶯兒一起去到景皇后如今的住處,到門口了卻被攔在了門外,景皇后隻讓小鶯兒一個人進去。
我把小鶯兒拉過來再三囑咐:“不管她說什麽,你都不能答應,玉哥兒有辦法,一定能把你留下來。”
小鶯兒乖巧地點點頭,由先前那個太監領著進了門。
眼瞅著到了早朝時辰小鶯兒還沒出來,大狗子倒是來了,手裡提著一件大紅喜袍,迎著彤彤升起的日頭衝著我們跑過來。
來到跟前,大狗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二狗子砸壞了裁縫鋪一扇門才買到的,人被裁縫鋪子扣下了,我還得去贖他。”
我接過喜袍,脫下官服,把喜袍穿在裡頭,對阿恆道:“一會兒如果他們當堂強迫小鶯兒和親,就說昨晚我們已經禮成了。”
阿恆眉頭緊蹙,到底沒再說什麽,只是以一隻帶著繭子的手輕輕包裹住我的手,“不怕,有什麽咱們一起擔著。”
朝陽升起,百官上朝。含元殿裡皇上還沒到,只有文武大臣們三五一夥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我和阿恆一進來大殿上瞬間沒了聲音。這些人裡有幾個是昨晚熬了個大夜,眼底一片烏青,也有些是昨晚沒在場的,但不管是誰,現如今都用一副好奇又謹慎的目光打量著我倆。
方信站在最前頭,衝著我點了點頭:“犬子今天早上已經跟著景家老二一塊走了。”
我目不斜視看著殿上龍椅:“這與我並不相乾。”
方信也回過頭去:“我沒有要要挾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你說的對,國難當前,他本該盡一份力。我已經跟景策囑咐過了,不必給他優待,就拿他當個馬前卒使喚就行,戰場上生死有命,既然別人家的孩子死得,我們家的孩子也死得。”
一幫群臣圍上來:“方相高義。”
我和阿恆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騰了地方,阿恆在我耳邊小聲道:“不用理他們,他要用兒子搏一個虛名,讓他去就是了,這些都與你無關。”
我知道阿恆是怕我心裡難受,衝人笑了笑:“小人我認了,罪臣我也認了,可我就是不能讓小鶯兒去和親。”
凌崖子打著哈欠從後殿出來,往龍椅上一坐給眾人平身,開口道:“昨晚的事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突厥使臣如今正在鴻臚寺等著,要一個答覆,咱們就來商量商量這個事到底怎麽辦。”
凌崖子看著我問:“小鶯兒怎麽說?”
我平靜道:“她不願意。”
凌崖子嘖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只是道:“不願意就算了,還有別的辦法沒,咱們是換個人呀,還是打呀?”
方信領頭,帶著滿朝大臣跪了一地:“皇上三思!”
“你們這……”凌崖子有些為難道,“先帝不是說過嗎,他們要是提的要求太過分了,那就打,大不了再過幾年苦日子嘛。你們看看這皇宮裡有什麽拆拆撿撿能用的沒,都拿去換成銀子,先供前方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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