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夾了一片菜葉子淺嘗了一口,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咽下去,“……是還挺好吃的。”
然後大家齊刷刷把目光對準了阿恆。阿恆舉著筷子猶豫了片刻,“你們都看著我幹嘛?”
“這不是等著你品評嘛,”我夾了一大筷子給阿恆送到碗裡,“快嘗嘗。”
阿恆這才將信將疑地吃了。
一個彈指之後阿恆喉頭一哽,當即就要往外吐,小鶯兒急忙上手捂住他的嘴,我指著他道:“咽下去,大家都吃了,你敢吐出來就把你趕出家門!”
阿恆狠狠瞪了我一眼,又僵持了一會兒,喉結一滑,咽下去了。
大家紛紛離席去找水漱口。
半柱香之後大家重新回到飯桌上對著那盤菜進行了深入的研究。
大狗子:“玉哥兒你是放了多少鹽?”
我想了想:“……我大概是炒的過程中放了一次,出鍋前又放了一次。”
二狗子:“我怎麽嘗著還有點苦?”
我:“……黃連被當成桂皮用了吧。”
小鶯兒:“那還有點剌嗓子是怎麽回事?”
我:“……我忘了削皮了。”
阿恆一臉震驚地盯著我:“你是怎麽把這麽多味道都集中在一塊的?”
一片寂靜之中不知道誰的肚子叫了一聲,大狗子試探著問:“那今晚的飯怎麽辦?”
大家又齊刷刷盯著那盤菜,片刻後齊刷刷搖了搖頭。
我小聲道:“鍋裡還有粥……”
大狗子:“你淘米了嗎?”
二狗子:“你煮熟了嗎?”
小鶯兒:“你用的什麽水?”
得,一家人餓肚子算了!
當天晚上我在此起彼伏的肚子叫聲中暗下決心,我這幾天還是不做飯了……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伸了過來,我先是一驚,之後才慢慢回過神來這是阿恆的手,拉到懷裡笑了笑。
“想你爹娘了?”阿恆湊過來小聲道。
“都說七月半鬼門大開,死去的親人們會回來享用祭品,你說是真的嗎?他們真的能回來嗎?”
“那你是希望他們回來還是不希望?”
我從床邊摸了把蒲扇,給我和阿恆一塊扇著,“應該還是希望的吧,這樣不管怎麽說能有個念想。可是我又不知道該跟他們說什麽……我費了那麽大的勁從那裡逃出來,可是過得並不好,有時候想想還不如跟著他們一塊去了的,這不是留下來活受罪麽。”
阿恆把胳膊收緊了,應該還皺起了眉頭,雖然我看不見。
“熱。”我往外抽了抽身子。
阿恆又緊貼了上來,語氣有點失控了,“你還怕熱呢,死你都不怕,你還怕熱?”
這是又鑽進牛角尖裡頭了,我無奈笑笑,“我說的是以前,現在我可惜命了。”
“什麽時候都不行!”阿恆突然張嘴在我後脖頸上咬了一口。
“我一想都後怕,你要是哪天牙沒咬緊,帶著三個孩子投了河,我豈不是就遇不上你了。”
“那不能,我尋死也不能帶上三個孩子啊。”我齜牙揉了揉後脖頸,牙印挺深的,估計是真生氣了,“其實說起來,把他們拉扯大是挺難的,可真要是沒有他仨,我也不一定能撐到今天。”
“看來我還得謝謝他們仨,明天給他們打野兔子吃去。”阿恆又在我後脖頸上舔了一口,半晌後咂麽出味來了,“你睡前不是洗澡了嗎?怎麽還是齁鹹?”
我愣了愣,拿蒲扇把他頂開了些,“還不是你貼上來捂的。”
“哎,夏天呐,”阿恆總算換了個姿勢,仰躺在床上,外頭的涼風吹進來,我這才發現就這麽會兒功夫已經起了一後背的汗。
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爬起來再去衝個涼。
剛一動作阿恆又貼了上來,“幹嘛去?”
“我去衝衝,”我起身準備下床。
“我瞎說的,你還當真啊,”阿恆立馬拉住了我,“再說也沒熱水了啊。”
“那不行,都被阿恆大俠嫌棄了我不能沒點自知之明,”我笑笑穿鞋下床,“灶膛裡的火頭還熱著,我添把火就行。”
幾個孩子睡得香甜,我輕手輕腳開門出去,一抬頭,被漫天星辰晃了一下。
一條銀河橫跨夜幕,像一條發光的玉帶,從東北一直延伸到西南,一眼望不到頭。數不盡的星星陳列其中,像是隨著銀河流淌起來了,一閃一閃亮的出奇,把月亮的風頭都蓋過去了。
星光灑滿了整個院子,我種的菜、插的籬笆、院子裡的井、牆角的鋤頭犁全都浸潤在星光之下,溫柔得出奇。
掐指算算,今天貌似是七月初七,傳說中牛郎和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
我仰著頭找了半天牛郎星和織女星,忽然聽到身後房門又一響,不用猜也知道阿恆跟出來了。
“怎麽這麽多星星?”阿恆跟我一樣一出門就被震住了。
“今天是七夕,”我道,“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出來當鵲橋了,就為了牛郎和織女能見上一面。”
“挺大的排場啊。”阿恆由衷感歎了一句。
我埋頭笑了好一會兒。
在院子裡站了這一小會兒,身上的汗已經消得差不多了,我懶得再動彈,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下來,準備醞釀一下睡意就回去睡覺。
“不洗澡了?”阿恆貼著我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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