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子道長淡然開口:“這些年來雲台山一直在暗中調查你們,明月笙也在我們的監視之下,他剛要往這邊來時我們就已經知道了。”
陳楚山冷冷道:“所以你取他而代之,設了這個局引我上鉤?”
轉頭又看著我:“你也是早就知道一切?”
我搖了搖頭:“我是剛剛才知道的。”
這群人忒不厚道了,一直瞞到了我送上茶水。我剛要坦明一切,凌霄子卻用眼神製止了我。若是我眼力見兒再差點,沒領悟到凌霄子的意思,可能真就讓這個計劃泡湯了——這間房裡還有陳楚山的其他眼線,若事情橫生枝節,陳楚山肯定就不會露面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是猜到了一點明月笙的身份。”
凌霄子目光淡淡地看了看我,大狗子急忙追問:“什麽時候啊?”
“在懸崖邊的時候,”我道,“我在行宮裡見到明月笙時他手上還沒有傘,到懸崖邊就有傘了,也就是說他誘騙我上山的功夫還回去拿了把傘,在我認識的人裡,如此講究的就只有道長一個了。”
凌霄子:“……”
“你憑一把傘就斷定他不是明月笙了?”陳楚山顯然不信,“萬一明月笙也是個講究人呢?”
“倒也不是斷定,只是猜測。”我輕輕垂下眼眸,我押上我和小鶯兒的性命賭他是,好在,我賭贏了。
陳楚山冷冷笑道:“你就寧願幫這個當年殺你全家的人也不願幫我?你對得起你爹娘泉下有靈嗎?”
我低著頭,慢慢開口:“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怕連你也不清楚吧?”
陳楚山輕輕眯了眯眼。
“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不相信,”我緩緩道,“你說你沒有反叛之心,可你卻將當年老王爺在河東用於演練的火炮全都藏了起來。你勾結萊陽侯、魏國公屯兵、屯糧,怎麽可能沒有反叛之心?只是朝廷沒有拿到你謀逆的罪證,暫時沒法對你用兵。所以我爹,便給朝廷製造了一個證據。”
陳楚山一怔:“什麽?”
“那封你與我爹勾結謀逆的信件,不是徐總管拿來嫁禍我爹的,而是我爹,拿來對付你的。”我把指尖深深陷在掌心裡才止住自身的顫抖,“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真是我爹謀逆,那韓棠為什麽還要為我爹娘立碑?若不是,像韓棠那樣的人,他對我爹那麽敬重,為什麽又要誣陷他?以我對韓棠的了解,他不是一個會為了皇命而誣陷自己恩師的人,所以只有一種說法,是我爹讓他這麽乾的。”
“是我爹讓韓棠拿著那封信誣陷他跟你勾結,他以自身為證,以柳家上上下下數十口人的性命為餌,把你要謀逆的罪名坐實了!”我回頭看著徐明,“徐總管,是這樣嗎?”
徐明那雙眼裡閃過一縷細光,看著我點了點頭。
“所以一樁謀逆的大案才結的那麽快,三司會審,我爹當場就認了罪,三天就結了案。”
陳楚山瞪著我目眥欲裂,眼底充斥著一條暗紅的血線,突然大笑了一聲:“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我就說,我與柳俞英從未接觸過,最後的罪名為什麽是他與我合謀……好大一出戲啊,原來這出戲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徐明站出來道:“這件事是我和柳相一起謀劃的,延合七年,我於河東擔任監軍一職,我知道你在屯兵屯糧,也知道你在謀劃造反,可那些罪證,我帶不回來。最終,我拚上全部的人,也隻送回了一張蓋著你軍印的空白信紙。是柳相偽造了那封信,又在京中買兵囤地,最後讓韓棠來舉證,這才坐實了你謀逆的事實。皇上對此並不知情,只是在柳相認罪之後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這件事本來天衣無縫,只是出了一個小小的紕漏。”
我皺眉:“什麽?”
“你跑了。”一直不曾作聲的皇上開了口,那雙眼睛像以前一樣看著我,看得我突然想哭。
“柳家上上下下都甘願赴死,可皇上執意要保下你,”徐明拿袖口抹了抹眼淚,“召你進宮便是要攔下你,只是沒想到你在中途跑了。過了沒幾天,景將軍從河東傳來戰報,說陳楚山用了一計調虎離山逃了。原本計劃這件事結束之後便要還你柳家一個清白的,可你逃亡在外,皇上怕陳楚山知道了真相遷怒於你,這件事便一直耽擱下來了。”
“是這樣啊……”我隻覺得胸口裡堵著一口氣,猛咳了幾聲,一股腥甜忽然湧上來,竟咳出了滿地殷紅。
“玉哥兒!”大狗子趕緊過來扶住我。
凌霄子離我最近,拉起我的腕子探查了一番,道:“積鬱太久,急火攻心,沒有大礙。”
我其實也覺得這口老血吐出來胸口舒坦多了,皇上卻還是對徐明道:“去找個太醫進來給小書好好瞧瞧。”
徐明一個眼神吩咐下去,大殿內的侍衛出去了一個,應該是去叫人了。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徐明扯著嗓子喝道:“陳楚山,你束手就擒吧。”
“是嗎?”陳楚山突然冷冷笑起來。
話音剛落,殿門又開,景策從外面進來,冷聲道:“不好了皇上,山腳下突然出現了一支大軍,領軍的是獻王李鈺。”
“什麽扶持四皇子當皇帝,”我冷眼看著陳楚山,“你連四皇子什麽樣都沒見過,怎麽可能孤注一擲在他身上。這才是你真正想扶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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