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不及松一口氣,我便看見了遠處的城樓上推出來了投石機。
足足有七八台,一字排開,點了引線的火藥包被放置在投石器上,正準備往我軍隊伍裡投擲。
“轟”的一聲,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顫之後,所有人都愣了。
我甚至看見阿恆前進的隊伍都有一瞬間停頓了下。
方才那批火藥包沒等到投擲,在城樓上就炸了!
黑色的濃煙從城樓上滾滾湧出來,直竄蒼穹,隔著這麽老遠我仿佛都聽見了城樓上歇斯底裡的哀嚎聲。
城樓上一片混亂,祁風借勢帶著輕甲兵一舉逼近城下,甚至沒有借用雲梯之類的東西,縱身一躍便上了城樓!
這家夥的輕功竟然這麽好?!
就這滕子珺還好意思跟人家比?我都替他臊得慌……
經過之前那一場意外,王庭的隊伍已經亂了陣腳,又加之祁風輕而易舉上了城樓,一下就放倒了一批弓箭手,放下繩索把自己人都拉了上去。
這場仗從清晨一直打到正午,最終以城門大破,王庭自刎於城樓之上作結。
第174章 偕老
這場仗勝得沒有什麽懸念,當看到阿恆他們勢如破竹的乾勁兒和祁風不得吹灰之力就上了敵方城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場仗勝負已分了。
唯一算得上意外的是那些在城牆上炸了的火藥包,也不知道是火器在大周境內還沒有普及,那些人操作不當,還是那東西放的太久了,失了準頭,又或者是有人故意為之?
照理說霍倫是陳楚山的人,王庭殺了霍倫,陳楚山又怎麽會慷慨解囊來幫助王庭?我能想到的事情王庭自然也能想到,那他怎麽還敢接受這批火器?還是說他並不知道這批火器是出自陳楚山之手?
陳楚山到底又想幹什麽?
只可惜,這些問題的答案都隨著王庭在城樓上那揮刀一刎徹底沒了下文。
他可能是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趁著還沒有重枷壓身,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可我卻又莫名覺得他是被身上的秘密壓垮的,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是出自他本心,他被人操縱著造反,操縱著把火器推上城樓,操縱著舉起了刀,唯有放下刀的那一刻,才算是徹底解脫。
不知道後世的史官會怎麽記錄王庭的生平,一個跳梁的小醜?一個孤勇的梟雄?還是一個可憐的木偶?
阿恆帶著隊伍進了延城,收編了王庭剩下的軍隊,又對王庭的住處和軍營進行了搜查,不出意外,所有證據都已經被事先處理掉了。
那批火器也被盡數找到了,看器身上刻著的銘文,確實是當初大周軍隊在范陽一帶測驗的那一批。
如此看來,陳楚山是做好了準備要“死而複生”了,他不懼自己的身份被揭開,這一戰就是給當年經歷過那場兵變的人提個醒,他陳楚山又回來了。
韓棠,徐明,景行止,代表陳皇后後人的大狗子和代表柳家後人的我,還有皇上……一個都沒落下。
阿恆一直等到北庭都護府來了人接管了安西的兵權才打道回府,還是那五千人,相較來時緊張沉悶的氣氛,回程倒是輕松愉快了不少。一路上祁風都在嘲笑滕子珺挨打的原因,滕子珺如今還上不了馬,只能跟我一樣坐馬車……不,趴在馬車裡。每每聽見外面祁風的笑聲就恨得牙癢癢,恨不能爬起來追上去按著人也打一頓板子才能暫消心頭之氣。
若說之前,我心裡還是偏向滕子珺的,畢竟跟我是一個山溝裡出來了,身世清白,值得信賴,當初在柳鋪時也幫了我不少,於公於私我都會更相信他。可自從看了祁風在戰場上的表現我就徹底轉了心思,這人就是為戰場而生的,無論是領軍還是單打獨鬥都異常出彩。跟阿恆配合起來更是天衣無縫,兩個人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需要什麽,要強攻還是要後撤,他都能立即反應過來並給阿恆提供最有力的支援。這種意識是從小耳濡目染才鍛煉出來的,看著年紀也沒比我大出多少,怎麽練就的這一身本事?
我問滕子珺:“這個祁風到底是什麽來歷?”
滕子珺先是冷哼了一聲,可是出口的話卻帶著濃濃的醋意:“圖朵三衛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阿恆帶的這支隊伍前身就是圖朵三衛。
“他是最開始那支圖朵三衛的總教頭收養的義子。那時候的圖朵三衛可不像現在這樣,那些人可都是跟著老王爺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過的狼衛,每一個手裡頭都是成百上千條人命,據說他們第一次入京的時候還把先帝嚇哭在了朝堂上。祁風一個漢人,打小就是跟著那麽一群人長大的,可不就長成了一隻小狼崽子。”
我點點頭,難怪軍中的人對他都言聽計從,看不出來這祁風年紀雖小,但看閱歷已經算是個軍中老人了。
“這還不算,”滕子珺悶聲道,“他還有一個二爹爹,跟老相爺是至交好友,連帶著老相爺對他也頗有偏愛,逢年過節都是要到老相爺家裡請安的。”
我暗暗吃了一驚,這重身份我倒真是沒想到,畢竟老相爺家的院門可是連李玦、李鈺這樣的正經皇子都不能輕易進去的。
難怪滕子珺總拿祁風的身份說事,這麽煊赫的身份想讓人忽略都難。
“人家身份好,本事高,你還有什麽不服氣的?”
“我沒有不服氣,”滕子珺抬了抬頭,又埋下頭去道:“我是有點自卑。像祁風這樣的人給少將軍做副將大家都服,可我算什麽東西啊,有什麽資格跟祁風平起平坐啊,別說別人不服我,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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