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的眉頭都快擰到一塊去了:“你又是誰?”
“學生柳清許,”二狗子說完看了看我,輕笑了下,又補充了一句:“是柳存書的弟弟。”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主考官看看二狗子,又點了點我,“一個囂張跋扈,一個頂撞考官。柳家罪孽滔天,皇上仁慈,沒將你治罪,你非但不感念皇上恩德,還繼續出來惹是生非,這就是寡廉鮮恥!”
我看著他冷冷道:“皇上沒將我治罪,有沒有可能是我柳家本身就沒罪?”
三個考官愣了一下:“什、什麽?”
柳家的事我沒打算跟這三個人多說,只是又衝著三個人拱了拱手:“今日是會試開考第一天,各地來的舉子們還都在等著,大人們打算在這兒繼續跟我爭辯下去嗎?”
“若不是你在這裡煽動考生鬧事,他們早就進去考試了,”主考官吹胡子道,“耽誤了開考時辰,柳存書你就是大周第一罪人,我要參你!”
“大人,凡事得講道理,之前是這些兄台堵在這裡不讓大家進去,”我身旁的青衫人掃了眼被圍起來的這些人,回頭衝著幾個考官笑了笑:“你們考官們一個冒頭的都沒有,我們著急進去考試所以才跟他們起了衝突,怎麽到頭來倒成了我們的過錯了?”
主考官今日被懟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又是哪根蔥?”
“學生曲河,”青衫人衝三個考官作揖,“是這位柳……柳……”
我道:“……柳存書。”
青衫人接著道:“是這位柳存書柳兄台今日剛結識的朋友。”
這人有點意思,明知道我把三個考官得罪得不輕,還敢與我結交,我衝人拱了拱手:“幸會。”
青衫人回過頭來衝我點頭一笑。
“柳存書,你煽動考生鬧事,我要參你!”主考官指著我一陣哆嗦,一擺袖子,“來人呐,把這些人全部拿下,其余人等全都給我進去考試!”
官兵們拿著殺威棒把我們趕到一邊來,人群中又是一陣騷亂,之前那個拿牌位的總算忍不住了,嚷道:“大人,是你說讓我帶領大夥罷考,就把考題給我們的!”
此話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鬧事的、沒鬧事的全都湧到門口來討要說法。
我真沒料到這三個人能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冷冷看著他們仨被一群生員圍在中間脫身不得,當真應了那句惡有惡報。
只是這麽大的事,必定會成為延合年間的醜聞。哪怕在經歷了這麽多之後,一想到皇上會為了這為難,心裡還是忍不住替他難過。
我輕輕歎了口氣,越過紛擾的人群把目光放到遠處。
打西邊來了輛馬車,在貢院門口停下了,車簾掀起,先是下來一個青年人。這人個子挺高,但身板瘦削,尤其是脖子上還頂著一個大腦袋,眼瞅著就要撐不住了。
青年人下了馬車撩起車簾,靜等了片刻,才又下來了一位頭髮半花的老者。青年人攙扶著老者,撥開義憤填膺的舉子,一步一步,來到貢院門口。
這一老一少看著並沒有什麽威懾力,周圍卻逐漸安靜了下去。三個考官跟看見了救星似的圍了上去,點頭哈腰道:“白大人,您怎麽來了。”
白博瓊衝那幾個人微一點頭:“我受人所托,來送送他的學生。今日不是開考嗎?怎麽都不進去,聚在這裡幹什麽?”
主考官像是見到了撐腰的,一指我:“白大人,就是這個人帶領考生尋釁滋事,致開考延誤。”
白博瓊往我們這邊看過來,我衝人行禮:“白院長。”
白博瓊照舊點了下頭,目光卻放在二狗子身上,問道:“你就是柳老的關門弟子。”
二狗子愣了下,趕緊拱手:“學生柳清許,見過白院長。”
白博瓊道:“柳老說你是他的學生,他本該親自來送你,但京城路遠,他趕不過來了,托我來送你一程。”
二狗子眼眶一紅,衝著白博瓊又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白院長。”
挪開幾步,又衝著遠方行了一禮:“謝過恩師。”
“行了,該送的我送到了,都進去考試吧。”白博瓊側身將貢院大門讓開。
白博瓊畢竟是一國大儒,天下誰人不識君,說出來的話在讀書人中還是有些分量的。
有人指著之前罷考的那些人道:“白院長,主考官給他們泄題了,這場試沒法考了。”
之前罷考的人道:“他只是說要把題給我們,但是還沒給呢!”
“誰知道他們給沒給,萬一給了呢?”
“反正你們之前也要罷考,不如就別考了!”
“對,別考了!”
“我們沒看到題,憑什麽不讓我們考?”
“我們只不過是想替我們的老師討個公道,何罪之有!”
一時間喊什麽的都有,我上前對白博瓊簡單講述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三個考官還在一旁做垂死掙扎:“白大人不要聽他的,就是他聚眾鬧事……”
白博瓊聽罷歎了口氣,上前一步衝眾人道:“事情我大概清楚了,這樣在外頭站著也不是辦法,大家都先進去坐好,我去請示皇上,是重新擬題還是繼續考,一定給大家一個說法。”
眾考生交頭接耳一番,還是有人忿忿不平:“就這麽讓他們進去太便宜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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