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言重了,這都是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當做的。”
“是,若家家都像哥兒家一般那朝廷的事兒也就好辦了。我們還忙著收別家,就不多留了,告辭。”
秦小滿周全道:“官爺們慢走。”
杜衡一直沒開口,見著一行人走遠以後才道:“作何要再給他們這麽多錢?”
秦小滿歎了口氣:“這回來咱們村收賦稅的是一群生面孔,就是熟識之人也得打點一二,更何況是不熟識的。若是不給辛勞費用,一群人借著給縣府做事兒,你按照章程算來是八百八十文的賦稅,人家能說是一千一百八。”
“你不給那就是想違反朝廷律令,你說人家算錯了,衙役便斥責你蓄意鬧事,刀子拔出來落在你身上,有個什麽好歹便是你去狀告,人家也會說是你鬧事在先,縣府只會偏幫著替他們辦事兒的人。”
秦小滿說的冷靜,每年秋收以後賦稅繳納時,這般事情層出不窮,哪回不是老百姓吃虧。
這些人慣會欺凌弱小,士農工商,這做官兒的便是天,提著做官兒辦事的那就是人家的幫手,老百姓只有被欺壓剝削的份兒,自是只有圓滑哄著這些祖宗,如此才能盡可能的降低虧損和衝突。
“給些錢堵住他們的嘴,再者讓他們曉得家裡在縣衙裡也有人,他們有所忌憚也就不會多事兒了。”
當然,雖有秦知閆在縣衙,卻也不可能一來就搬出壓人家,惹惱了這些人只會適得其反,屆時刁著你,便是前去找秦知閆,可堂叔也有許多自己的事兒,且不是什麽都是他一應說了算,前去讓人為難。
杜衡微微歎了口氣,農戶不容易,商戶也不易,到頭來還是應證那句話。
萬般皆下苦,惟有讀書高。
若是有一點微薄功名在身上,也不會叫這起子拿著雞毛當令箭的臨編人士給隨意拿捏了去。
“苦了你這多般求全。”
杜衡把手放在秦小滿的手背上,難為他這個年紀為人處世已經如此老辣。
“看的多了就曉得了,好些事情還是我爹在世以前跟我說的。”
那會兒他爹不收同行之人收刮來的錢,還惹得哪些人私罵他爹假清高,裝模作樣,總之說的十分難聽。
繳納了賦稅以後今年也就再沒什麽大事兒了,農活兒也不必緊追著乾,除卻要挖地瓜以外,大抵就是翻地的活兒了。
今年耕種的玉米和稻子雖然都已經收割了,可是水稻和玉米樁子都還沒處理,翻地的時候順道給處理了,要是沒腐爛還能做柴火。
先時秋收最忙碌的兩個月裡杜衡都沒什麽時間翻書,這朝閑下了些,秦小滿便不讓他忙地裡的事情,讓他在家裡安心讀書。
明年二月份的時候有童生試,這算算也只有三個多月了。
秦小滿不懂讀書,但也還是曉得下場前的幾個月是要緊的學習時間。
“你就在家裡便是,雖不是下場就能考出個什麽來,但多去下場,也能摸清出題嘛。總比不下場的要好。”
先時借了牛給姚家,這還真就過來問小滿什麽時候挖地瓜,人家要過來幫忙,小滿更輕松。
杜衡難卻小滿的好意,便答應在家裡讀書外給他們煮飯。
其實繳納賦稅一事,倒是讓他也更堅定了要考點功名傍身的想法。
十月裡杜衡也便沒有怎麽出過門,大多的時間都在窗前讀書。
家裡的一日三餐自然還是包攬著的,再者洗衣煮牲口的餐食,其實家裡的瑣碎事前乾著也很花費時間,為此燒火的時候杜衡手裡都還捧著一本詩詞,嘴裡念念有詞的一邊背一邊燒火。
臨冬的天氣冷下來,中午的時候還好,晚些時候要穿夾棉的衣裳了。杜衡在灶下燒火背書反而比在裡屋窗子前要暖和的多,不過也不能總是在灶下,溫暖的環境容易打瞌睡。
秦小滿依然跟秋收的時候一樣早出晚歸,牽著牛出去翻地,回來的時候裝兩筐子的地瓜。
有牛幫忙勞作,雖是忙活一天,他也不覺得多累。
“姚娘子今年秋收家裡莊稼產量如何?”
秦小滿揮著鋤頭挖地瓜,初冬天雨水多了潮濕,泥巴也變得緊實,一鋤頭下去泥就緊黏在鋤頭上,一揮一抬之間十分費力。
悶著頭乾活兒累的很,他也便同幫他挖地瓜的姚娘子閑聊。
“我跟老姚攏共才十畝地,且全都是旱薄的,今年收成加起來還不到十石糧食。繳納了田產後頭再是賦稅,一年又得緊巴著過。”
“家裡沒有兩口人,倒是緊湊的也能過,但就怕遇到事兒,若是無災無病的就好了。”
秦小滿道:“這兩年還算太平,沒有新增苛捐雜稅已經不錯了。”
姚娘子點點頭:“是啊。”
話畢,她又笑著說:“今年你們家的糧食收成好,是咱們村子數一數二的,前些日子我下地還聽見大夥兒議論,說你們杜衡會料理田地,都在研究是怎麽肥地的。”
秦小滿應答:“先前怎麽肥的大夥兒也不都瞧見了,還笑杜衡不會種地瞎折騰,來我這兒說嘴讓我別太依著他了。這下又想學杜衡怎麽肥地的了。”
姚娘子笑了起來:“村裡人什麽樣子你還不曉得嗎,大夥兒就那脾性,倒是也說不得多壞,終究還是要緊那一畝三分地。而今看著你們家裡的豐收眼饞的很,哪裡還管的上之前自己說了些什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