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他顫著手又上去探了一回鼻息,隨後長松了口氣,有氣兒,方才怕是太緊張探息錯了,應當只是暈倒。
秦小滿想著待會兒熬一劑草藥給他吃,放下心的他細看了一眼安然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然咽了口唾沫。
這小子怕是方才先洗了臉,臉上的灰土血跡洗淨,露出還挺白的皮肉顏色,五官輪廓本就端正的人,洗乾淨了沒想到更俊俏。
招人的很。
村裡可找不出第二個這種相貌的。
秦小滿不由得想:
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把個瘸子趕出去不是把人逼上絕路了?
外頭那麽多好手好腳的難民都有餓死的,更何況還是個腿腳不方便的呢?
這帶都帶回了,再讓他走豈不是白瞎了背了一路休息了好幾回才到家?
做人得講良心。
就當自己吃點虧。
他秦小滿是誰啊,他能乾,乾脆就當是買回來多個人陪自己吃飯說說話兒好了。
又安慰了自己一句:“長得這麽好,辦事兒的時候點著燈辦,也不虧。”
他是個想得開的人,很快就又接受了上門女婿是瘸子的事兒。
看著渾身濕淋淋的人,身上也並未洗乾淨,秦小滿不舍得白糟蹋了乾柴燒出來的熱水,索性又去淨房裡把剩下的水提進了裡屋,趁熱擰了帕子把床上的人擦洗了。
一下又一下,男子身上汙垢厚的很,秦小滿只能使些力氣,如此麻利的像屠戶在用滾水給豬刮毛一般,以至於暈倒了的人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杜衡感覺好像有人在給他刮痧,來來回回,在他胸膛反覆,一番咬牙折騰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他總算松口氣,結果是被翻了個面兒,隨後接著又來。
他想這師傅手勁兒也忒大了些,掙扎著想叫人輕一點,猛然間才想起,他雨夜驅車到山區開會整治水渠垮塌衝了莊稼的事情,結果遇到泥石流連車帶人的沒了,怎麽會有人給他刮痧。
正直他想不明白之際,想說話又發現嘴好像灌了鉛一樣吐不出話來時,刮痧師傅消停了會兒手,接著他聽到一句:“反正都是做相公的,有什麽好害臊。”
接著那刮痧的物件兒就到了他的大腿上,杜衡登時衝破了禁錮一般,猛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差點和偏著腦袋準備給他擦洗的秦小滿撞在一塊兒。
杜衡驚恐的發現自己半赤條的躺在床上,跟砧板上的魚一樣被眼前的少年揉搓,可不是做夢,少年的手還僵在他腿邊,被他抓了個現行。
他連忙拽住身旁能拉的動的東西蓋到了自己身上,紅了一張臉想滾到一旁去,不料抬腳卻並不靈便。
看著面前的少年,衣著有些複古怪異,但好歹是個男的。
他稍微松了口氣,微微接受了一點自己光著給人隨便搓的事情,但這事兒對從來沒有去過公共澡堂,也沒有全身赤條的在人面前出現過的他衝擊還是有點大。
為此臉上的熱氣遲遲沒消。
緩過了會兒氣,他冷靜了些,感覺渾身皮肉都有點痛,尤其是不靈便的腳,以及陌生的少年和陌生的環境,他試探著問了一句:“是你救了我?”
秦小滿被突然詐屍的行為嚇了一跳,而後一連串扯被子遮羞,還雙頰通紅的行為給震驚到了。
正想說你一大老爺們兒腳折了,那玩意兒也折了不成,遮遮掩掩的一臉嬌羞的模樣倒鬧得像是他一個哥兒佔了他便宜一樣。
事實也確實像自己佔了便宜。
不過秦小滿依然理直氣壯吼道:“你失憶了不成,方才要是沒把你從那溝裡拖上來,這會兒你都硬了!”
“?!”
秦小滿白了他一眼:“怎麽的,吃飽喝足了就不想認帳了?你要走我可不攔著,外面那麽冷,又跌溝裡了可不一定還有我這種好心人。”
這麽一說,杜衡才後知後覺的覺得很冷,他抱著自己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尚未弄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少年見著他的動作,嫌棄道:“瞧你那樣子,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
又一邊去拿了個大包袱進來,接著丟過來衣物:“既然醒了,那自個兒把衣服穿上吧,我去燒飯了。睡會兒合適,起來就能吃。”
秦小滿躲了出去,在裡屋門板後吐了口氣,這人真是的,羞羞臊臊鬧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杜衡看著少年離開了屋子,臨到門口還拉上了呼呼吹風的門,他怔了又怔。
舉頭看見的是掛了簾帳的木床,屋裡有一個陳舊的衣櫃,以及像是配套的舊桌凳,牆壁是有縫隙的石基土牆。
未往上看杜衡也能猜到屋頂是黑瓦。
這樣陳舊又清苦的土房子在山區裡很常見,大學畢業以後他做了村官兒,幹了三年,村子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時他竟然沒了。
可而下他又不覺得自己沒了,好似一切都真實的很,但他不知那少年為何穿的那麽古舊,且給自己的衣服也是一種款式。
正直他一籌莫展之際,腦子忽然一陣脹痛,零零碎碎的記憶鑽進他的腦海中,逐漸形成了完整的記憶。
他叫杜衡。
是秋陽縣一個商戶家的獨子,日子原也是好好的,可惜家中這幾年經營不善虧空,流年不利,適逢災年家中徹底落敗,他只能從個小少爺淪為苦活雜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