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笑了一聲:“還成。”
秦之楓也肉眼可見的比前兩場出來神色要松快的多,倒不一定是因為考的好,而是考試心裡一直緊著一根弦兒,一連八九日的時間,現在總算是能松懈一口氣了。
不管考試結果如何,眼下憂心是那麽個成績,放寬心也還是那麽個成績。一切塵埃落定,是做不得改了。
秦之楓主動提議:“回去洗沐一番,夜裡我們到外頭吃一頓如何?”
杜衡應聲,來了府城半個多月了,還沒怎麽出門轉轉,吃飯順道再給家裡人挑點東西回家去。
考生離了貢院自是可在縣城裡吃耍把酒言歡一通,但考官此下可就忙碌了。
鄉試一級考試已然不是兒戲,俗稱“大比”,按照慣例是越往上走的考生人數愈少,但考場也從縣城轉到了府城,人員范圍增廣,人數上也就看著不少。
然則秋闈嚴苛,千數之名的考生不過錄取幾十名作舉子。
唯獨是順天府那般天子腳下,能人輩出,這才能有錄用上百名舉子的機遇。
錄取人數少,試卷批閱也便十分嚴格。
一應試卷送往閱卷處,先行“彌封、糊名、謄錄”,以防止閱卷房官在閱卷之時辨認姓名字跡作弊。
試卷也是要經過層層批閱,先由房官初覽卷子,好的留下為何好的評語,再轉入主閱官手中進行複閱。
待著考卷一應批閱完畢後,寫榜之前這才揭開糊上的名,一一謄寫上榜。
閱卷嚴格,放榜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來,需九月五日才行放榜,還需等待二十日之久。
杜衡原是想著考完就回縣裡去,桂榜出來後自會遞送到各個縣城,成績終歸是會曉得的,只不過是不能親眼看榜而已。
比起早日回去與家裡人團聚,這些也都是小節。
秦之楓卻勸他留下,放榜之後若是中榜,衙差會親自敲鑼打鼓尋到考生住處告知,翌日知府還會組織考官、學政、房官等舉辦鹿鳴宴,新科舉人都是要參加的。
杜衡盤算了一番,要是真的中了這鹿鳴宴不參加的話實屬失禮,若是回了縣城再放榜前些日子趕回來這一來一回的在路上得耽擱上十天,回家也待不了兩天,反倒是十分波折。
如此倒是不如在府城裡老實待著等看了榜回去。
才過了大試,杜衡還不至於刻苦到立馬又捧著書苦讀了,閑散之余自是更為惦念家裡人,家書一封接著一封的往回送。
問及了小滿,承意,家裡秋收,瑣碎雞毛蒜皮都不放過,就差連帶著把虎子也問候一遍。
在縣城的秦小滿先時還十分熱衷的拆信回信,這後頭信是越來越多,越寫越長,他就隻讀不回了。
“外頭的那口子又來信啦?”
秦小滿正在把信紙往信封裡塞,見著門口立著的婦人,他將信封放在了櫃台下頭,笑著招呼人:“莊娘子快進來坐。”
“坐啥,這午時沒啥生意,我一坐下就打瞌睡,索性站起來走走。”
婦人面相和善,總是笑盈盈的,是小滿鋪子旁頭的鄰商,開藥鋪的。
偶時秦小滿帶承意來鋪子裡玩兒,莊娘子瞧見了總要招承意過去抱上一抱,時常都拿些小吃食給承意,也是歡喜孩子的緊。
本身隔得就近,一來二去的自然也就相熟了。
中午沒生意的時候,商戶們便端著個小凳子出來,一並坐在太陽倒曬倒不曬的地方一起嘮嘮嗑兒。
秦小滿有時候也喜歡去湊湊熱鬧,能聽到不少縣裡的消息,哪裡又新開鋪子了、誰家生意好啊等一系的事兒。
“常言道讀書人負心薄幸,偏生杜秀才不一樣,顧家顧的很。不像是我們那口子。出門進貨一月兩月的都見不得一封信。”
這縣裡好些鋪面兒都是婦人、夫郎的望著鋪子,原則便是家業算不得多大,男人在外頭闖蕩拿貨。
秦小滿謙虛了一句:“他是讀書人,就愛寫字,我字都認不得幾個,一封封的信兒來我也讀不整。”
莊娘子笑了一聲,左右張望了一眼:“你們家意哥兒今兒沒有來鋪子裡頑噢?”
“叫他小堂伯喊去家裡跟堂弟耍了。”
莊娘子道:“你也是辛苦能乾的,一個人帶著孩子,每日還得從村裡一來一回的守著鋪面兒。”
秦小滿遞了條凳子過去,兩個人就在門外的屋簷下坐著閑嘮:“他爹就要回來了。雖是也習慣了來回的跑著,但是到底也不多方便,我也有些心思想在縣裡置個落腳地兒。”
糧鋪營收不錯,比起紙坊掙錢,這幾年又一直不停料理著營生,手頭上倒是有些積蓄了,他心下置辦宅子的願望也就更加強烈了些。
“那敢情好啊。”
這邊半條街的都曉得秦小滿的相公是讀書人,素日出入裡都見著,溫和有禮,相貌端方,去年還中了秀才,商戶們都敬重著這樣的人家。
莊娘子是個長久商人了,最是曉得盤人脈,雖不說是有意巴結秦小滿,但也是比對旁的商戶人家熱乎友善的多。
這也便是讀書人家的好處了。
“誒,我倒是聽說福積巷那頭有處不錯的宅子要賣,主人家我也認得,是咱縣裡的一個老醫師。家裡兒女好幾個,但是一家人親熱,兒子成家了也不肯分家單過,這朝就想著把原住下的小宅子賣了,換個更大的宅子,一家人也就寬敞住得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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