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裡的主街巷路都是用石板鑲建的,常年有人走動,不管是天晴下雨都好走,只是城外就沒有這般待遇了。
杜衡和秦小滿的馬車一直出了城才曉得,這陣子縣裡下雨,城外的官道已經成了什麽模樣。
踏爛的稀泥一兩尺厚,坑坑窪窪水氹子隨處可見。
馬車不過才出城幾裡路車軲轆就裹了厚厚一層稀泥,卡在軲轆上,陷在了路中間,往壯馬屁股上怎麽揮鞭子都拉不動車。
“停下罷,再是揮鞭子只怕是馬受驚發狂。”
杜衡和秦小滿從馬車上下來,瞧見不單是他們家的馬車陷在了泥地裡,不遠處也有馬車一樣卡了車軲轆。
“早說了繞路,你非要從秋陽縣過,這條破路耽擱的時辰就是繞路都到了,而下卻還在這頭給卡著。”
“有商隊過秋陽縣了,過來瞧瞧縣裡,看著往後能不能做生意。今年天寒,到處不是落雨就是下雪,論哪家商戶都行的慢,有這勁頭埋怨,倒是不如把天氣使在推馬車上!”
“真他娘夠折騰人的,秋陽縣就是關稅降下去了,就這條破路,誰敢拉貨進來做生意,都得給折騰在路上。”
杜衡背著手,看著迎面要進城的兩個漢子一邊罵咧爭論,一邊同隨行的仆役在推焊在泥地裡的馬車。
“杜大人,您這是要出城去嗎?”
杜衡正在出神,忽而傳來了熱情的招呼聲,他回頭,瞧見過來了好幾個村戶。
“噯,天晴了,就是出來轉轉。”
“可是馬車陷泥裡了?”
“正是。”
農戶一挽袖子,幾個手腳麻利的就跟著一同去了馬車邊。
也不怕髒汙,兩個彎著腰去掏泥,兩個在後頭推車,一道使力馬車一下子就從泥坑裡爬了起來。
“縣裡這條路天晴的時候都還好走,就是下雨汙泥多了些,容易卡車軲轆。今年下了這麽些日子的雨,路就更爛了,這些日子又過年,進出城的人多,路踏的更爛了些。”
“大人可要叫馬車夫慢著些,前兩日就有馬車翻進了溝裡,卡車都是尋常了。”
農戶七嘴八舌的提醒關切著杜衡和秦小滿。
杜衡看著這些村戶,沒有車馬步行,半條腿上都是濺起的稀泥。
他抿了抿唇,指著前頭的馬車道:“大夥兒去前頭搭把手吧,瞧著也是卡住好一會兒了起不來。”
“欸,好。”
村戶一同上前去,許是這些日子在路上撞見卡車軲轆的多了,推起車來很是順手。
回去的路上,杜衡一直看著車簾子外頭。
兩人下了馬車鞋子踩了稀泥,為了不把馬車內裡踩髒,秦小滿上車來就把鞋子給脫了。
這當兒寒冬臘月的,雖是出了點太陽卻還是冷。
他抬腿把腳伸到了杜衡的懷裡,輕輕踩了一下杜衡的肚子:“你看什麽呢,腦袋都要鑽出去了。”
杜衡收回目光,伸手搓了搓秦小滿冰冷的腳,隨後給捂到了自己衣服裡。
“先時進出城我便發現了秋陽縣的道路不平,官道坑窪很多。但勝在晴朗的日子多,天晴路總是好走些,其實早就該修繕了。只是前兩任知縣都不曾派工房的人管理。”
“去年大片開荒,泥土砂石的沒少弄到道上去,這下些雨,路是沒地兒下腳了。”
杜衡靠在馬車上,方才聽到經行的人埋怨,他倒是聽到了心頭去。
縣裡有意想吸引商戶進來經商,可這官道不好走,最是基本的條件太差,即便是有心想來縣裡,只怕也得重新再掂量。
秋陽縣的名聲好不易有所轉圜,可不能在這關頭上再傳出去些什麽不好的話來了,眼瞅著年秋徽州那邊的商隊就要過來。
元宵過後,縣裡重新開衙,杜衡當即便提出了要整修縣裡的官道。
“進城的主路就這麽一條,不單是本縣的老百姓要走,外頭經行的商戶也得走。說白了,這縣道就是縣城的臉面,若是臉面不好看,也是叫人瞧不起。商戶經行做生意也好,還是上頭的人下來巡檢也罷,若是再叫而下這番模樣,只怕是進了地界轉道就走。這縣城好壞,在路上就能分辨出一二了。”
去年縣裡增收,帳上有些錢,再者縣城裡有商戶慢慢的開始進來,城裡也熱鬧了不少。
縣衙班子的人也曉得縣城是往上走的觀竅上,縣裡這條爛路是該修修了。
對此倒是沒有甚麽人反對,畢竟他們著縣太爺能折騰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哪一年不找些事情出來乾。
錢有一些,人倒是也好號召。
杜衡有些矛盾的是采用什麽建材修路。
現今能取的修路材料有熟土、石頭、灰漿、地磚以及石灰。
所謂熟土,其實就是將生土過火炒熟,如此修建的道理防潮長蟲,經年累月的很少生長雜草。
不過熟土需得細膩的黃土夯實才能達到常年不生雜草的效果,很是耗費人力。
石頭的話更是尋常不必說了,地方上多有用石頭修路的,先將石頭碎成小石頭鋪灑在路面上,再填上泥土夯平整。
這般建造適合於天氣好的地方,若是地方常年多雨水,如此很容易就衝走了路面的泥土裸露出石頭,人走也就罷了,車馬通行卻是十分困難。
車馬受不得石頭的磨損,很容易造成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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