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堂下嘩然。
地方縣城上的官吏無非都是些芝麻小嘍囉,見過的大官兒無非就是每年考課或者是幾年一回的公務下巡時,州府的官員和京城下來的人,且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瞻仰,多數都是縣太爺與之接洽。
此次皇帝要南巡,竟然有可能經行秋陽縣,屆時必然滿縣到城門口跪接。
倘若能夠瞻仰天顏,別說是平民老百姓,就是尋常官吏也可以吹噓一輩子。
雖公函中並未提及皇帝一定會從秋陽縣經過,可秋陽縣是京城前去蘇杭的必經路線,除非是繞路走小偏道,否則秋陽縣就是陛下穩妥的經行縣城。
五月底的臨近午時的天氣本就有些燥熱,而下得到這麽個消息,無疑是直接將人燎了起來。
“陛下南巡途徑秋陽縣,那可是全縣的榮耀!勢必得給陛下留個好印象才是。”
“是啊,秋陽縣百余載,何曾有過此番榮譽。”
“縣裡得把縣役都帶上,把縣街起碼衝洗個三遍,可不能叫京城的人過來看笑話。”
“還有縣衙也得整修一二,牆皮脫落,刑房的屋頂都有些漏水了,實在是不雅觀。”
堂中像是炸開了鍋,議論紛紛都在盤算著如何迎接皇帝,原還覺得自己縣城樣樣都開始好起來了,而下一聽皇帝可能經行,頓時便甚麽都上不得台面了。
杜衡看諸人七嘴八舌討論的面紅耳赤,由著他們熱議了須臾才拍了拍驚堂木:“肅靜,肅靜!”
“本官知曉大家心中激動,雖說事無完全,但陛下有可能經行秋陽縣,哪怕只是從縣裡路過,但大家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趁著還有些時間,縣裡抓緊時間該整則整,該修則修。諸位有甚麽想法的都在下衙以前給書寫好提交上來。”
“是!”
上頭給出的消息皇帝南巡地五月初出發的,朝廷低調,並未曾大張旗鼓天下昭告,而是快到地方前才給出消息陛下會親臨,如此一來既是避免過早的暴露皇帝的行蹤徒增危險,二來皇帝既然會出巡,那便是想能看到些民生民情,而非提前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的“太平盛世。”
杜衡算了算時間,皇帝出巡勢必帶著大批隊伍,且又不趕著抵達目的地,南巡的目的地其實並非全然是蘇杭,而是路上的每一個府縣。
如此算來,從京城到秋陽縣,若是快的話也是六月底了,慢的話正趕上秋陽縣秋收。
也就是說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能做些準備,大的動靜這點時間是搞不出來了,政績也歷來不是一日之功,別說是田地農桑,就是建造點什麽也不是短時間能搞好的。
常言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這臨時也管不了什麽大作用。
不過皇帝經臨說著只是經過,但實則分量和可官員考課還重的多。
考課官即便是再不滿地方官員的作為,那也只能記上一筆回京在行複命,然則皇帝卻是天下之主,那可是當即就能罷免貶斥一個官員的。
且皇帝南巡的時間也選的很微妙,正是地方上五年大選這一年,地方官員心頭如何會沒有些數。
杜衡想著接見最大領導,雖是旁的他已經來不及辦了,可簡單的準備還是沒問題。
不單是為了應付,也是表現對皇帝的敬重。
杜衡先行將上半年修建的公共設施查檢完工,緊著將修築的隊伍安排下去,把縣裡的破屋爛頂,折損城牆,各處修修補補。
修補以後不單能讓上頭看著好看些,再者遲早都是要維修的,不過是把事情提前辦而已。
縣衙班子裡的一眾官吏,從未像此次的公務一般齊心過,各項事宜的效率是前所未有的高。
杜衡拉短時間,提前啟用了修建的公共設施。
派遣了禮房的乾員每日進行宣講,又讓縣巡檢官兵日夜巡邏對還在隨地大小便的人員牲口進行罰款處理,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縣裡就大變了樣子。
原到了夏季縣中被太陽暴曬而四處飄散的糞臭尿騷味不見了,夜裡走路也不會在小巷子裡撞見光著屁股蹲在暗處的人,解決了這一大麻煩,外加重新修補粉刷了縣建築,一時間秋陽縣煥然一新,乾淨整潔的都讓人有些晃神。
七月初的夜裡下了場雨,入夜時沉悶的很,天壓的很低,待到黑盡了,忽而幾聲淺淡的雷聲,緊接著便砸下來了急促的雨點子,接著就電閃雷鳴起來。
夏時的疾風驟雨總是比其他季節都要嚇人很多,風雨交加著似能摧毀一切一般。
風大得很,吹的沒有閉緊的屋門和窗子啪啪作響,屋裡的燭火一下子就被風給撲滅了。
承意方才起了些睡意,忽而屋裡的燭火就滅了,他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
夜裡總習慣要留一盞燈睡覺的,而下屋裡暗得很,他覺得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叫了一聲水芹菜又沒有應,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下雨了前去檢查各屋門窗去了。
承意從被窩裡出來,正準備下床自己去點燈時,晇嚓一聲驚響,一道雷聲從不遠處炸開,嚇得他立馬鑽回了被窩裡頭。
外頭的雷聲一聲比一聲打,黑漆漆的窗外乍然明亮,又忽然陷入黑暗裡,這樣的雷雨天可太嚇人了。
他抱著被子,又不敢大聲喊叫,正是不知道怎麽辦時,敏銳的聽見屋裡嘎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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