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坐你們兩口子的牛車上城。”
瞧著今年只有秦雄一個人,秦小滿詫異:“二嬸兒呢?”
“去小竹那邊了。”
小滿笑了一聲,大哥少不得陪著媳婦兒回娘家,小竹嫁人了,現在二叔又出了門,今年看家的就只有秦岸一個人了。
“趕緊給二哥相個嫂子吧,一個人看家多可憐。”
秦雄自顧自的爬上了牛車:“你當好人家是地裡的大白菜啊,隨挑隨選?那小子沒福氣,也只有眼巴巴兒的看著你大哥和小竹都成了親。”
說到此處秦小滿纏住了杜衡的胳膊,意有所指:“再等等總有合適的,以前村裡那麽多人說我嫁不出去,我眼下不是找著好的了嗎。”
秦雄厚著臉皮道:“那是我沒少給你爹和小爹燒香讓他們保佑你。”
“那二叔也保佑保佑二哥唄。”
“你這哥兒找死是不是!”
杜衡趕著牛,聽叔侄倆的說談不禁笑搖了搖頭。
他覺得秦小滿跟秦小竹一見面就鬥嘴掐架,少不得是從長輩那兒就開始歪了。
秦知閆家坐落在城東,屋舍並非尋常民巷那般一間擠著一間局促的小院屋,而是正正經經的一進院兒的宅子。
一進院的宅子在縣城的達官顯貴之中算不得什麽上台面的屋舍,不過像是常年擠在人多的小院民巷和在村子裡的農戶而言,已經是體面的很的人家了。
差距就好比是村戶有頭牛拉車誰家都覺得眼紅,而趕著車到人家掛著大紅燈籠,青石黛瓦的宅院大門口時,就顯得很不登台面。
若非知曉是熟人,很多守宅門的下人見著牛啊驢的停在在家門口是要趕人的,嫌棄擋了大門牲口還有臭味兒。
然則秦雄算是這頭的常客,門房認得,停下牛車下人就趕忙前來牽牛,一口一個客氣的二老爺喊著。
杜衡扶著秦小滿下車去,宅門口的空地上還停著一輛馬車,四個大車軲轆頂著個四四方方的小車轎,黑馬在前頭甩著腦袋,相較之下三人趕著過來的牛車越發登不得台面。
秦小滿癟了下嘴,湊在杜衡耳邊輕聲道了句:“堂叔的老丈人肯定也在。”
話音剛落,杜衡還沒應聲,秦知閆受到下人的通報便出來接人了:“在屋裡念叨你們好一陣兒了!可算是來啦!”
秦知閆熱情的招呼道:“小滿今年可算不是一個人來了,快快,帶著杜衡進屋坐。”
秦小滿叫了人以後,當即就遞上了給秦知閆準備的禮品,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往年幾乎都是送這些,倒是受用,畢竟再富貴的人那也離不得一日三餐。
“來就來,怎的又還帶些東西。”
一番客套,秦知閆還是笑納了禮品,拿給了下人提進去。
幾人熱鬧了一下才一同進宅子,小滿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每年也就來個兩三回,有時候送東西過來他都不進門去,把東西交給門房就走。
尋常無事去的話,秦知閆可能並不在家裡,到時候接待他的肯定是小堂叔。
兩人並說不上幾句話,且人家還費心招待,秦小滿有自知之明,不是逢年過節的都不會進去打擾。
小宅子講究,進門有先是個竹梅影壁,左轉一段路才從一道門裡進去,先看見的是花園,大的能抵得上尋常農戶兩處房舍那麽大,幾乎到盡頭才到宴客的正堂。
杜衡不是第一次見這種陳設的宅子,只不過以前是作為遊客去參觀過,這朝作為親眷客人拜訪還是頭一遭。
他也樂得四下多瞧了幾眼。
前後間就看見了起碼有四個下人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兒。
“二哥和小滿來了啊。”
進堂室便有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夫郎迎上來,秦小滿叫了一聲:“小堂叔。”
杜衡自然也隨著秦小滿喊人。
“這就是小杜吧,早聽你堂叔說了,果真是一表人才。”
周挽清打量了杜衡兩眼,先時自己丈夫回鄉裡吃酒他沒去,回來聽說侄子的相公相貌雋秀,還是個讀書人,本以為是自己丈夫吃了酒侃大話,今兒一見竟還是真的。
他不免有些驚詫,秦小滿一個村野哥兒竟然能這麽好的福氣。
見過了人,杜衡和秦小滿受招呼正要坐下,又聽見一聲輕咳,舉目望去。
一個個子不高點但是衣著可見貴重,留著一縷胡子的老者行來。
這回秦雄先叫了人:“周老爺,可巧今兒您也過來了。”
小滿並不多想見著這人,但秦雄都客氣著,他哪裡敢造次,還是恭敬喊人道:“周老爺。”
合該是叫姥爺的,以前他就這麽叫,但是舉人老爺瞧不上他們這般農戶親戚,叫他姥爺人家可不樂意應承,感覺要被攀親戚一般。
後來小滿便學乖了,跟著人叫周老爺,這般喊著人家倒是受用了許多。
“今天天氣好就過來坐坐。”
周舉人並沒有理會秦小滿,隻答了秦雄的話。
“我前兩年過來你家都有個哥兒一起,今年怎的沒來?”
秦雄:“年前出嫁了。”
一屋子的人都立著,周舉人慢悠悠又不失派頭的劈腿坐下,伸手端起旁頭矮桌上的茶。
他用茶蓋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茶葉,眸子並未抬起看與之交談的秦雄,好似在問話下人一般:“嫁的哪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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