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休沐,下午向夫子講學完畢便提早了一炷香的時間給諸人放學,讓課室裡的學生回去早些休息,養養精神。
天冷杜衡也不打算繼續在冰窖一般的課室裡磋磨著,他搓著手把東西收拾了,又把硯台裡的墨端去水渠旁洗乾淨。
這冬雨倒大不小的,光是寒人。
提著書箱到書院門口時,外頭已經有些來的早的車馬等著接人了,今兒各戶人家的小廝也都配著傘。
書院裡下學的早,杜衡囑咐了家裡不必來接,他喜歡自己走著回去。
有時候會順道拐去籌備的新鋪子裡看上一眼,屆時和秦小滿一同回家。
不過這並不是主要目的,要緊是搬來縣城以後,家裡車馬仆役一應都有,早時坐車到書院門口,午時有人把飯菜送到手上。
他埋著頭讀書,一日也走不了兩步路。
原也是在村裡下地的人,如今連路都不走兩步,骨頭都坐僵了,實在是讓人憋得慌。
為此家裡來接了兩日後,杜衡就不讓人來了。
自己步行回宅子,活動一番夜裡溫書反倒是更精神一些。
只不過今日天公不作美。
“杜衡,今兒還走回去啊?我捎你?”
聞聲,杜衡抬頭看見是站在馬車前正預備回去的穆惕。
“多謝師兄了,我走回去還賞賞雨。”
穆惕搖了搖頭:“可別貪涼風寒了,到時候耽擱溫書。”
“你來,我把這傘給你,也省得你再買一把傘了。”
杜衡聽這話巴巴兒跑過去:“多謝師兄。”
“走了啊。”
杜衡朝著馬車揮了揮手:“雨天打滑小心點。”
送走穆惕,杜衡撐著傘落進冬雨之中,合著街市上的油紙傘一同輕輕攢動。
前陣子才打過霜,縣裡的青菜蘿卜賣的很好,霜凍後的瓜果菜更清甜,大壯前兩日也才送了一車的菜蔬來宅子。
今年的冬筍長的少,價格也賣的比往年高些。
杜衡前些日子還囑咐了大壯,讓下回送菜來的時候也帶些冬筍來,到時候燉個雞湯或者是蹄花兒都鮮美。
“不識好歹的東西,給我往死裡打!”
“好心給你一口飯吃,竟是還不知足跟老子叫囂起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
杜衡正看著雨天街市的熱鬧,想著昔時和秦小滿一道買菜做些小生意的日子,忽而卻被一陣嘈雜打亂。
他舉頭,瞧見前頭的武館外團了一堆人,不曉得又發生了什麽。
是人都有看熱鬧的習性,杜衡想著這臨靠年關,怕是不是有手腳不乾淨的人想攢點過年錢糧,行偷盜之事。
前些日子在永安街上就有三戶人家失竊,這縣裡跟村裡不同,村子一般是秋收會遭強盜小偷,而縣裡卻是冬時年關之際常有此類事情發生。
賊人還沒抓到,這幾日夜裡巡街的衙差也增派了兩個。
杜衡連忙圍了上去,心頭想著莫非是賊人白日也敢出來行竊了,這是被當街抓住?
他方才上前去,就聽見一陣拳腳相碰發出的悶響。
只見著七八個精壯的漢子一同在圍打一個衣著破舊的小郎。
杜衡仰著下巴,瞧見那被圍著的男子一身粗布拚接的舊衣,個子算不得高大,許還隻到他的耳朵上頭一些。
雖是有些灰頭土臉的,可從眉眼臉的輪廓中可以看出此人年紀並不算大,甚至還微有一絲青澀。
面向雖是不大,但眸中的冷靜的剛毅卻又不是少年人會有的,一時間倒是讓人猜測不出他的年紀來。
杜衡想如此幾個漢子圍打,這朝不吃大虧才怪。
他也不明情由,也不好呵人住手。
然則是武館中□□頭揮上前,卻被破衣男子一把捏住,攀上手臂,徑直一個過肩摔將人重重砸在地上。
緊接著一人被打,兩人受毆,三雙挨揣。
七八個人竟還奈何不住一個,不過片刻間都齜牙咧嘴的都挨了一頓打。
圍觀的老百姓像看雜耍一般竟然還鼓掌喝起彩來:“好!”
“再來一個!”
武館方才還叫囂的厲害的中年男子見狀,往後退了兩步踩到武館的門檻,險些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破衣男子面不改色,目光凌厲,逼近在武館管事人跟前,伸出手冷聲道:“拿來!”
杜衡來的遲有些看不清形勢,問道身側挽著菜籃子的婦人:“這是發生什麽了?”
婦人不耐的眉頭一緊,偏頭看清杜衡的面向後,登時又和藹可親起來:“那小郎說是武館欠了他工錢沒給,這朝前來討債的。武館仗著都是練家子想把人家趕走,沒成想卻叫那小郎都給打趴下了。”
杜衡蹙起眉,武館裡的人一貫是霸道,也是所從營生的原因。
平素操練了人手給縣裡的大戶人家辦事,自是比平頭老百姓都要凶悍。
營生之由能理解,但仗勢欺人便不可苟同了。
“你拿還是不拿!”
杜衡聞聲,見著那小郎竟然扯住武館管事之人的衣領把人拎了起來,凶厲的好似就要一拳頭打再人臉上。
“快來人!把這瘋子扣下,報官去!”
眼見又要起事,杜衡連忙從人群裡擠了進去:“有事便好生說事,拳腳相向也只能把事情惡化。”
“杜老爺,您來的正好,這有個鬧事的小子。進了衙門您可得給我作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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