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 杜友燕才從魏鴻明的屋子裡出去。
“那婦人是甚麽人?新找的仆婦不成?”
雲青文正在偏園裡修築起來的高台上, 用他長兄走商得來的新玩意兒西洋遠鏡看春景,掃眼倒是清晰的瞧見自家園子後門方向有個三十余的婦人,沿牆低著頭由個仆役引著快步往外頭去。
魏家園子大, 足有四進大園子, 仆役也甚多, 裡裡外外的大幾十號人。
但人再多,到底是這園子的主子,基本還是認得個面熟。
可這人鬼鬼祟祟一般又面生的很,他放下手頭的西洋遠鏡,問了一聲自己旁頭伺候的嬤嬤。
“除卻月前新進園子的女子,這幾日家裡並不曾有新采買仆役啊。”
雲青文豎起眉毛:“可我見引著那婦人的是老爺園子的小六。”
他想著剛才瞧見那婦人雖然三十余的年紀,但身段兒頗有些看頭,又是明豔相,心裡覺得不對勁,有些氣惱道:“你趕緊去問問。”
不多時,嬤嬤便回來了。
“聽說那婦人是來見老爺的。”
嬤嬤頓了頓,還是道:“方才從老爺屋裡出來。”
啪的一聲,嬤嬤嚇了一跳,雲青文把桌上的茶盞子摔到了地上。
“魏鴻明實在是無恥!”
雲青文雖心裡有了些猜測,聽到下人來回稟時還是被氣了個結實。
魏鴻明風流他是曉得的,一簍子一簍子的往家裡收人,好歹是年輕乾淨的,不想還不知足竟然還勾纏起這般半老徐娘了!
前幾日同魏鴻明大鬧了一架,他心頭沒曾平息下來還給氣著,而下撞見這般事情,更是惡心個透底。
“和離,我這就要去跟他扯個明白!”
嬤嬤連忙攔住了氣急敗壞的雲青文。
“公子息怒啊,公子前去也只能鬧上一番,老爺怎會答應和離,只會徒增夫妻仇意。”
雲青文聽聞這話,心中更為憋屈,又掃了一隻茶盞子在地上:“那要我死不成!”
這幾年魏鴻明愈發不將他放在眼裡,他早就動了想和離的念頭,可魏鴻明哪裡舍得丟了雲家這麽大的助力。
雖說兩人不睦以來,雲家減少了對魏家的幫扶,但看著雲青文的面子也決計不可能一毛不拔。
若是和離以後,魏鴻明再尋個正室也不難,但要想找到雲青文這般家世的可不容易。
這些年每每雲青文鬧到這上頭,魏鴻明作為一個舉人老爺,他只要不松口這門親事就難散,雲家終歸是商戶,低人一頭。
再者雲青文急躁氣盛,動不動就回娘家不管夫家料理宅院等一應,雲家再有人脈家底豐厚,那也抵不住有個不懂事的哥兒,這破脾性全然足夠他大做文章拿捏住人了。
為此這幾年鬧成這樣,也還拉扯著在過。
“我這輩子是要葬送在此處了!多叫我再瞧魏鴻明一眼我都惡心,若是能和離了,哪怕這輩子是再嫁不出去也比好過在這頭受這些醃臢氣好!”
雲青文想著不得重視還走脫不得,不免伏在桌上哭罵了還一通,直叫身體疲乏了才讓嬤嬤扶進屋去。
......
春來,每年縣裡都會新起野珍宴,便是酒樓食肆裡前去采買上鄉野人家送到縣裡來賣的春生野菜,像是香椿啊、竹筍啊、薺菜、蒲公英等等,種數繁雜。
這些春生的野菜鮮嫩,市集上賣的農戶多,大攤小攤的看著很喜人。
縣裡的人家也喜歡去買點來沾沾春意換換口味,秦小滿以前在村裡是把這些野菜給吃膩味了的,但搬到縣裡幾年,沒常吃著這些野菜,春天乍然看見倒是有些懷念起那一口味道來。
前兩日買了些新鮮的薺菜回家做湯,本著親手燒個湯給小崽子吃,結果就連不挑食的澹策也屏著氣才把湯喝完。
自知手藝不如杜衡,可惜孩子他爹這兩日奔忙著,沒得功夫給小崽子燒菜,他便帶著兩個小家夥去一趟酒樓。
“那不是縣太爺夫郎嘛?今兒是帶著兩個孩子出來吃飯吧。”
“知縣大人好相貌,兩個孩子也生的好生乖巧。”
“倒是奇了,少見杜夫郎到酒樓來,今朝竟然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往常見著都是一家四口出來的。”
“你不曉得?聽說縣太爺要納個小的,是青梅竹馬的表妹,前些日子在縣衙門口認的親,被縣太爺接進了內宅裡,聽說那表妹好資貌,這朝張羅著要接人進門了。”
“這事兒真假?一直聽聞縣太爺和夫郎感情極好,成親好些年都不曾納小。縣太爺是入贅的,沒有秦家答應,事情能成?”
“便是有這層乾系,這夫夫倆不才鬧嘛。瞧這不是獨一人帶孩子出門了都。”
“要我說縣太爺昔年落魄受秦家扶持才走到了今日,做了官兒便忘了本心,也實在是叫人歎息。”
一腳下了馬車的人聽見議論聲,不由得伸長了些脖子,還真瞧見了秦小滿。
以及站在身旁已經長高了一截的秦承意還有秦澹策。
雲青文在家裡撒氣了兩日,眼睛腫的快瞧不見人,敷了好些藥才好,今兒儀態恢復了才出來轉轉。
不想竟碰見了秦小滿。
當初曉得了杜衡是縣裡的新任知縣,他是又悔又氣,頗有些惱羞成怒,想著自己之前乾的事,只怕是已經把人得罪下了。
為此有甚麽能遇得見秦小滿的宴席他一概都推了不曾前去,倒是還真沒在縣裡如何碰見過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