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吐了口濁氣,不就是那母女倆的那套話嘛,這兩天母女倆都被扣在內宅中沒得出去,外頭還傳的厲害,說明有人在刻意宣揚。
他這幾日沒如何出門,倒是不曉得竟然已經傳的這麽厲害了。
下午,杜衡下衙回去,見著秦小滿正在園子裡給種的蔥苗潑水。
內宅裡的園子很大,正堂後頭有一片地,原本栽種的觀賞竹被夏陽曬幹了,杜衡原本想重新栽種點什麽草木過去的,但卻被秦小滿開出來種了菜。
秦小滿說左右是屋後的地,來客一腳踏進來也看不見,種點菜打發時間還有意思。
澹策和承意也很喜歡,沒讀書的時候就扛著小鋤頭和秦小滿一起在那兒刨地,灑種子,隔三差五的就要跑去看看種子有沒有發芽。
連馮小虎有時候過來頑也不單單隻耍大刀了,被澹策帶著去看他的播種成果。
“那兩個今天有沒有鬧騰?”
秦小滿放下水瓢:“屋裡沒有東西能折騰了,每日吃飽喝足精力沒得地方使,這便就一直嚷著讓你跟表妹成親,嚷了又罵,沒得消停的。我讓下人隻給她一回茶水,她口幹了也沒得喝,今天倒是消停了些。”
杜衡點點頭:“那段雪呢?”
秦小滿聞言挑眉。
杜衡無奈:“我就是問問。”
“她倒是安靜,聽下人說總坐在窗前出神。”
杜衡應了一聲,道:“我幾次三番前去和我那姑母交涉,她死咬著一派我爹對不起她和有苦衷的話,要緊的是一個字不肯吐露出來。她以前埋怨我爹娘,心狠的連親哥哥出殯都能不去,而下見我過得好,自己卻那副模樣,想必是不會願意我好過。”
“沒法子撬開她的嘴,還得從段雪入手。”
秦小滿警惕的眯起眼睛:“你想怎麽做?”
“問問她話而已。”
杜衡見著秦小滿像隻警惕的小狗一樣,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你不必太緊張,我不會委身求全的。”
秦小滿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去你的。誰管你委不委,我就在這兒澆水。”
杜衡笑道:“我夫郎真是大度。”
*
“表哥,你來了!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杜衡一進屋,坐在窗邊的段雪立即便走了上來,眼中含淚,一副無助惹人憐惜的模樣。
他未置言語,先在屋裡坐下。
“表妹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吧?”
“心裡有日日夜夜掛記的人,怎麽會過得容易呢。”
段雪看著坐於桌前,靜靜凝視著她的人:“小雪知表哥而今已經成家,日子和順,小雪本意不想打擾,可實在又忍不住心中的掛念。”
說著人便要哭起來。
一席話委屈楚楚,再又段雪生著一張姣好的臉,更是能讓男子動心了,轉而真的就信了當真對他的一腔癡情。
然則杜衡卻清醒的很,自有美色的人便對美色少了些癡迷。
幼時雖一起耍樂,可那般年紀能產生甚麽旁的感情,最多是覺得這個小朋友性子好,想同他繼續玩。
長大以後又少有相見,早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他不信這些年就沒有遇見過誰,反而還惦記著小時候。
杜衡直言打斷她的一幅惺惺作態:“你真想嫁給我?”
段雪不明杜衡為何突然問得這麽直白,但立馬道:“小雪知道自己卑賤之軀配不上表哥,只要表哥留小雪在身旁,哪怕是端茶倒水做個燒火的丫頭都是好的,小雪不要名分,什麽都可以不要。”
杜衡笑了一聲:“你當真什麽都可以不要,就待我癡情如此?倘若是一位叫何為生的年輕人聽到這席話不曉得作何感想,可要我請他進來一道聽聽表妹的一片衷腸?”
段雪聽到這個名字面色一白,當即一改泫然欲泣的淒楚模樣,緊張道:“他來了?你把他怎麽了!”
杜衡見她此番神色,心裡便有了數:“我是秋陽縣的知縣,能把一個老實本分的白丁如何?”
“我已經知道你跟他的事情了,姑母死活說不通,她一把年紀了大半都是怨恨,不想再謀甚麽好日子。但表妹你還年輕,尚未成家生子,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難道就不想同自己和心上人謀個以後?”
“姑丈離世後,何為生一直在為你們母女倆填還債務,此番真心世間幾人有之。”
段雪聽這一席話攥緊了手。
杜衡接著道:“你把其間所有事情交待清楚,我也好替你們排解掉阻攔,與你於我都好,又何苦這般兩廂不得安生的癡纏鬧騰,如此究竟是便宜了何人?兒時我讀書的時候也教過表妹認字,表妹遇事也當該比不識白丁的姑母通透。”
段雪見此,凝起了秀長的眉毛。
半晌後,咬了咬牙:“正如表哥先前所猜測,我和娘確實是受人指使才敢來縣衙鬧的。”
“這幾年縣裡光景不好,土地欠收,爹爹連年虧損,魏家曾充正派鄉紳慷慨借了一筆錢做周轉,待著攢夠了所欠之後爹爹立即便前去還帳,不想這魏家卻不按條約漲息。爹爹氣不過去縣衙裡告,不想縣衙主事之人早和魏家勾連,便是白紙黑字有理有據最後竟還是叫魏家勝訴了官司。”
段家落進了魏家的壓剝圈套,不肯一次性收完欠款,以此拖著本金收息,被欺壓卻狀告無門,只能受著這般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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