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娘子見著說人長短當即被抓住,臉皮再厚實也有點掛不住臉,不過到底是塊老薑,不會像秦小滿乾姑姑那麽窘迫。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張口閉口還提我們家杞子,怎的,還掛記在心頭呢?”
秦小滿挑了個白眼:“撒泡尿照照吧,你家那寶貝兒子躺屋裡那麽久,不提起我還當村裡沒了這口人。”
兩頭都罵的難聽,村民們想勸又不好勸的。
“呸!別以為你家的考了個童生就多了不得了,可勁兒的顯擺吧,再顯擺也就只是個......”
“吵吵什麽呢。”
趙娘子正想無奈一般開罵,村裡主道上傳來聲音,大夥兒見著是駕著板車的秦雄。
“小滿,家裡雇農的事情辦妥了?”
秦雄挑起眼皮看了一眼遠處正在滿哥兒地裡忙活的雇農,臉微有點生,村裡的人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
秦小滿正和趙家的婆娘掐架,一下子被秦雄打斷,他癟了癟嘴。
若是自己繼續罵咧,秦雄肯定見著杜衡要告狀,少不得又要挨訓斥。
杜衡脾氣很好,人也溫和,按道理他這種連秦雄這般暴脾氣都不怕的,根本不會怵杜衡。
只是這人會吃飯的時候說他,睡覺的時候也說,磨人的很,簡直比揍他還麻煩。
秦小滿憋下氣:“好了。”
秦雄應了一聲:“你堂叔讓我帶個信兒回來,杜衡要是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去縣城裡找他一趟。”
秦小滿聞言揚起眉毛:“堂叔尋他有事?”
“許是他讀書的事情吧,也沒同我細說,先前不是說學政還誇獎了杜衡嘛,叫他去縣城裡吃頓飯認認人也不一定。”
秦小滿一聽這話,登時就像虎子翹起了尾巴一樣:“噢,那好啊,這兩日得空了我就叫他去。”
村民不是聾子,說的這麽大聲誰能聽不見。
“那我先回去了啊,你挺著個大肚子少在外頭到處跑,待會兒杜衡又該著急了。”
“他在地裡,我給他送鋤頭去。”
秦雄應了一聲,架著車走了。
雖是沒有替著秦小滿掐架,但是幾句話下來卻被罵人十句還厲害。
村民登時就殷勤了,這當兒不單是縣衙裡做主簿的秦知閆都看重著杜衡,要喊他去吃飯,甚至連學政大人都誇獎過杜衡,這臉面上的光都要比三月的太陽還耀眼。
學政是什麽人,雖是專管讀書人的事兒,但面子大,官位高,品階可是在縣令大人還要上頭的人物。
“滿哥兒,你們家杜衡可真有本事,沒想到學政大人也這麽賞識。”
秦小滿心裡暗爽,他二叔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簡直是一針見血。
“學政大人惜才,對讀書人都不錯,也只是被誇獎了一句而已,算不得什麽的。畢竟只是個連趙娘子都瞧不起的童生。”
趙家娘子臉青一陣紅一陣,宛如當眾被人甩了一巴掌。
都說連學政都誇獎杜衡了,她一個村婦反倒是說杜衡不是,時下還怎麽跟人家鬥嘴,怕是叫人以為她覺得自己比學政大人還了不得了。
她沒再開口,狠狠鏟了幾根地裡的野草。
秦小滿志得意滿,翹著尾巴去找杜衡了。
“娘以後再別跟村裡的鄉親說人秦家的不是了,以前有過節說道幾句就罷了,合該過去。現在人一腳都踏進了半個鄉紳,您再到處說人家不是太得罪人了。”
趙娘子回家去自己那兒媳婦便說道起她來,她心裡本來就不痛快,覺得輸了秦小滿一頭.
村裡的人一貫會見風使舵,眼見著杜衡考上了童生就想著巴結人家開始說好話,背地裡還議論說秦小滿幸好沒有嫁到他們趙家,不然哪裡有眼下這種福氣,是去世的爹保佑沒進無福之人的家門。
旁人說這些就算了,回家屋裡人還念叨,她哪裡還聽得兒媳婦說這話。
“你誰家的媳婦,這麽同我說話,小孩兒家家曉得什麽。怎麽著,那秦小滿跟杜衡還敢合計起來整我不是,他還沒那權利和本事!”
這回沒等鄭彩娥開口,屋裡的趙杞出來:“先時秋收娘跟裡正嚼舌根,方才裡正來家裡做今年春耕的登記,原本規定的秋收糧食產量最低要求都往上提了兩石的量。前些年一直都沒提過這事兒,現在變了,那不是裡正偏幫著秦家了嘛。”
農戶除卻要把每年糧產繳納給朝廷三成,但並非單單是你今年收多少,按照總量繳納三成就行。
總有懶漢不好生對待耕種,為此秋收之時糧食產量不高。
農戶產量低,朝廷收到的糧食就少,朝廷支出眾多,自然是會想法子管控老百姓不老實耕種的問題。
於是律令一下,要求按照每年耕種的土地,旱地和肥地簡單評估,有一個糧產的最低限度。
就好比說一畝肥地尋常可以產兩石糧食,當年沒有什麽大的普遍性災害,如此繳納糧產的時候,這畝地就得至少產糧一石半才合格。
倘若沒有秋收的時候沒有達到最低限度,那麽就得再繳納了三成糧產以後,差多少到最低限度,就得自行補齊最低限度的糧繳納給朝廷。
朝廷條令是如此,但具體實施還是看地方上,具有一定的彈性。
裡正會根據各戶人家的具體情況來安排。
以前趙家還算老實,裡正對其印象不錯,即使趙家每年的糧產多,可以向上提高一些最低限度,但裡正一直給趙家人情,不曾提高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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