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來的禮有些多, 杜衡閑來無事同秦小滿一起拆箱看了看。
雲家倒是周到很會來事,並沒有送些甚麽金銀器物留人話柄, 幾大箱子都是各地特產吃食, 還有筆墨字畫。
讓杜衡意外的是竟然還有一個大箱子裡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什麽蹴鞠、九連環、竹蜻蜓等等,零零散散的塞滿了一整個箱子。
“承意親啟?”
杜衡聞聲抬頭,看見秦小滿手裡有個信封, 他連忙湊了上去, 瞧見尋常的信封上落著幾個有點青澀的字。
“雲家小子寫的?”
秦小滿點點頭:“我方才從箱子裡拿到的, 瞧著著字跡, 應該是那小子寫的吧。”
杜衡蹙起眉頭, 連忙拿過信封:“拿來,我拆開看看,跟我兒子寫些甚麽!”
秦小滿卻突然背過手:“你這爹怎麽做的, 還是讀書人, 看人家的信件幹嘛。”
杜衡頓下手, 乾咳了一聲:“說的也是。”
他招招手,讓小廝上前來把信送到承意房間去。
承意收到雲家送來的那封信,還在房間的案台前畫翠竹。
聽到小廝進來的聲音,他疊起眉頭:“有什麽事呀?”
“小公子,有您的信。是老爺讓小人給公子送過來的。”
承意他一向讀書作畫認真不喜歡別人打斷,這朝聽聞有信件也不免驚奇。
他經常看見爹爹處理各地的來信,自己還是第一回 收到信件,心裡忍不住雀躍,連忙放下了手上的羊毫筆。
看著封面上的字跡,他沒問小廝哪裡來的信,一下子就猜出來是誰給他送的了。
他連忙回到了凳子上,挪動著身子坐了端正,打開信封,果不其然。
承意,見字如晤。
你好不好?在秋陽縣好不好?
今年縣裡又下雪了,我開始高興,又不高興,再又高興了。
我高興下大雪能捕鳥,圍爐,可想著你怕冷肯定也不會常出門,那就沒什麽高興的了。但聽小叔說秋陽縣的冬天從來不會下雪,很暖和,想到你不會在冬天受冷,那就太好了,我很高興。
年尾爹爹從蘇州回來,他說我年紀也不小了,請了一位先生來家裡教導我開蒙讀書。
可你知道的,我早上起不來,冬天更起不來,怎麽能去學堂呢?
爹爹生氣,打我手板,可沒用。母親心疼,寫信給外祖告爹爹的狀呢。
可我忽然就想讀書了。
我見母親給外祖寫信,我就也想給你寫信了,可我不會寫字,你怎麽能收到我的信呢。
於是今年冬天我都再沒有和巷子裡的小朋友一起頑,終於,學會了寫很多字。
箱子裡的小玩意兒都是我一個個選的,送給你和弟弟,弟弟的名字有點難寫,承意替我問他安,等我學會了寫他的名字的時候再叫他好啦。
承意你能讀明白我的信嗎?
爹爹說杜大人是才學之士,又很心疼你,肯定會教你讀書認字的,他要我好好寫字才不會被杜大人笑話。
我寫了五遍,這回是字寫的最好的,就算寫的不好,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會笑話我。
如果你學會了寫字,也給我寫信好嗎?
如果沒有的話,也可以叫一個先生代你寫,我給他錢好啦。
望回信,雲奪。
承意讀完信兩眼彎彎,捧著信開心的在凳子上晃悠了會腳丫子,他可開心自己也有信能收了。
小心將信紙折好放了回去,不免又覺得好笑。
原來不止是澹策覺得他的名字難寫啊。
他放好信要起看看雲吞說送過來的玩具,一回頭便竟見著背手站在窗外的杜衡。
“爹爹?”
承意揚起秀氣的眉毛,開心的跑了過去:“爹爹今天沒有處理公務嗎?”
杜衡蹲下身看著身前漂亮的小朋友,在日色下白的像是能發光,眼睛裡總是笑意盈盈的。
他伸手捏了捏小朋友軟乎乎的手掌:“過來瞧瞧我們的小甜糕,收到雲奪的信這麽高興啊?”
承意靠近杜衡,緊緊挨著他:“承意是看見爹爹才這麽高興的。”
杜衡聞言老懷安慰,點了下承意的鼻尖,把小朋友抱了起來:“真是爹爹的小棉襖,嘴這麽甜。雲奪給你說什麽了?”
“雲奪說他學會寫字了,還給我捎了好多好玩兒的過來。”
承意老實的把信交給了杜衡。
老父親腆著臉,一目十行,見著雲吞沒寫什麽亂七八糟的才放了心。
都說小孩子的忘性大,這小子倒是記性好會惦記人,都搬到秋陽縣這麽久了,還想著跟承意頑。
不過字字句句倒是可見小孩子情誼誠摯,不由得笑了一聲:“這小子。”
承意可不曉得老父親的心思那麽多,隻道:“那爹爹,雲奪的字寫得好嗎?”
杜衡沉吟片刻:“還能看吧。”
想必是請了白榕書院的夫子教的。
“那跟承意的比呢?”
杜衡沒想到自家小崽子勝負心還挺重,笑道:“自然是我們承意的寫得更好。”
承意歡喜,抱著杜衡的脖子,貼了貼杜衡的臉:“那爹爹下午教承意和弟弟寫字吧,弟弟學寫字可快了,前些日子我翻了千字文給他照著寫,到今日已經能寫二十幾個了。雲奪的字寫得好,弟弟的字也得寫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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