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家宅讀書等事千頭萬緒,愚生意上多是下頭的人打理,並不知曉催收段家欠帳手段偏頗了些。確是愚未能約束管教好下頭的人,如此才使段家受冤屈。”
他一派誠懇之色:“於段家之事,愚願以段家欠款三倍之數補償於段家。”
段雪冷聲道:“我爹便是被你們欺辱含恨而終,你輕描淡寫幾個錢就想了事!”
“段姑娘節哀。可段老爺去世也不是我們魏家的人打死或毒死的,因病離世也只能怪自己的身體,如何能怪到魏家來?”
魏鴻明給杜衡拱手:“大人可見,愚手下之人雖催收有所過激,但這些人也看魏家家業而想多訛,借錢之時千好萬好,還錢卻千推萬阻,催收確實不易,這才促使法子過了些,還望大人明鑒。”
“肅靜!”
杜衡敲響驚堂木:“你言下之意是說此番受狀告或確有其事,但並非自己所為,而是手下之人擅作主張,只是自己約束不力失察之責?”
魏鴻明道:“回稟大人,正是如此。若非此番有人前來申訴,愚竟渾不知手底下之人如此行事敗壞魏家聲譽,往愚讀書一場。為免大人煩憂,愚已然將罪魁禍首帶來。”
瞧見被壓扯上來的男子,杜衡也不過堪堪掃了一眼,許是個沒少為魏鴻明鞍前馬後之人,但而今不過是個頂罪羔羊罷了。
杜衡都用不著審,那男子便道出催帳不易,欠債之人拒債不還這才動用了些武力意外打殘了人,一應認罪盡數往身上攬去。
“你是說催債借錢諸事乃是你派人所為,魏鴻明並不知曉?”
“是,老爺仁善,並不曉得善心借出的錢被這些人戶咬著不念恩德歸還。”
杜衡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如何判。
魏鴻明眉心舒展:“大人,若是所訴準確,核實後魏家願意補償賠損。”
在堂中一同受審的人當即都想叫屈,本受魏家壓迫多年不得喘息,而今好不易鼓足勇氣孤注一擲前來狀告,若是魏鴻明不倒,這般草草拿個人出來頂罪,又賠撒些錢出去便安歇了事情,回頭他們這些人必然吃不了兜著走。
再是讓魏家躲過,往後在縣裡豈非更得意,誰又還敢受屈狀告,左右結果都一樣。
然則杜衡哪裡不知這些道理,既敢開堂審理,就沒打算再讓魏鴻明再如往昔一般安然出去。
不等堂中人再言,杜衡冷聲道:“滿口胡言,不知悔改。”
杜衡舉起案台上的一本冊子:“這帳本上一筆一帳記得清清楚楚,你還說你不知曉全數是手下人所做,未得你授意,帳本上多出本金連年高昂的利息數你一個舉人還看不出不對?幾年利息都夠本金兩三倍之數了,誰家人如此蠢笨要拖著本金不還連年還如此之多的利息!”
話畢,杜衡便將冊子甩了下去。
魏鴻明心頭猛然一驚,連忙將冊子拾起,隻防有詐。
草草翻了兩頁,他心就涼了大半截,這帳本所計當真是他的私帳!
他止不住心頭的震驚,雙手也發顫起來,頭一次慌的亂了陣腳。
“既是欺壓臨到頭還不認罪,當堂狡辯拿人頂罪,罪加一等!”
“這、這不可能!這帳本、這.......”
魏鴻明囫圇片刻,竟突然當堂將帳本撕扯開來。
“大膽!魏鴻明你這是做什麽!”
當即衙差上前扣住了魏鴻明,魏鴻明還不死心的死死拽著帳簿,盡可能的撕扯零碎。
“刻意損毀證據,再加罪一等。”
杜衡看著發瘋一般的人,悠悠抽出另一本帳簿:“這般要緊之物,本官如何會輕易再放回你手上,你看到的那本不過是謄抄的而已。魏鴻明,你堂中無狀,又還有甚麽可抵賴。”
堂中受審之人儼然沒想到縣太爺已經拿到了魏家帳簿,登時心中生出一股熱流來,既是感懷知縣明察秋毫,又幸沉冤得雪。
跪在堂間的杜友燕見著魏鴻明竟然真被拿捏住了要害,原本還恐著發抖,登時便松了口氣。
雖是自己先前也被段雪擺了一道忽然就被扯著來告魏家,介於曾經的經歷,杜友燕差點暈過去。
她一直擔驚受怕著,哪裡曉得事情竟有轉機。
受魏鴻明壓辱這麽些光景,一直忍氣吞聲不敢言語,而下她忍不住罵道:“魏鴻明,你個人面獸心的人渣,害得我們母女倆好慘!若非知縣大人明察秋毫,就要將你這等人逍遙法外!”
魏鴻明始終明晰不得他的帳本怎落到了杜衡手上,眼見杜友燕還囂張了起來,他也不顧甚麽鄉紳的體面了,當即啐了杜友燕一口:“你這個婊子,浪蕩貨,怎麽著,見著你男人要落獄了猖笑的厲害,是又急著尋新男人不成!”
杜友燕當即白了臉:“你胡說八道甚麽!”
“你不就是這麽個玩意兒!”
眼見著堂中堂外如此之多的人,杜友燕再是潑辣也到底是個婦人,哪裡受得這般堂而皇之的惡言,當即撲了上去:“你竟侮我清白,我同你拚了!”
杜衡見著這態勢,連忙敲驚堂木,讓衙役把人拉開去。
“魏鴻明欺佔糧產,放貸騙息,仗勢欺人數罪齊發,即刻打入南監看押,隻待查明是否還有作奸犯科的罪項,擇日再做懲處!”
第108章
魏鴻明在縣裡盤桓多年, 還是頭一次落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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