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被狠狠的顛了一下,連忙扯住了馬。
秦小滿見狀,趕緊拉著杜衡上前去:“你誰家的車夫啊?這麽橫。”
那馬車夫見著人追了上來,先前被濺水的人也圍了上來怨聲載道,他不敢趕馬撞人,一改方才的囂張,隻得悻悻同諸人告歉。
杜衡拍了拍衣角,好在是不是汙泥水,否則這院服洗了兩日還乾不了,家裡那套換洗的洗了好幾日了天氣不好都還沒晾乾呢:“這人怎麽喜歡把水往人身上濺,心眼兒也忒壞了。”
“許是哪戶人家的車夫,素日受欺壓慣了,這日子裡就想耍混撒撒氣。”
兩人受了告歉也沒再做為難,折身預備回家時,抬頭便看見了先時碰見的那個小郎。
雨水逐漸將屋簷水拉直,那小郎也沒打傘,就戴著一頂鬥笠,和雨日鄉野裡的農夫一個裝扮。
杜衡眉心微動:“是你剛才扔了石頭將那馬兒叫停的?”
秦小滿不明所以的看了杜衡一眼,又望向那小郎。
“是。”
杜衡緊了緊眉:“這大的雨怎的還沒回去?怎麽還到這裡來了?”
“易炎懇請杜老爺賞口飯吃,小人會些拳腳功夫,可給老爺看家護院。”
雖是效忠的話,小郎也說的面無過多的神色。
杜衡自是見識了易炎的手腳功夫,確實是難得,沒想到他竟然想找他尋個差事兒。
他微抿了抿唇,看向了秦小滿。
臨夜只聽見屋頂的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雨夜天寒的杜衡看那小郎也沒有地方可以去,於是便領他在新置辦的鋪子裡住。
宅子雖是屋子多,但家裡妻小都有,他是不可能貿然將一個手腳如此凌厲的往家裡領。
其實聽到這孩子投誠,杜衡心裡也有些打算。
他們家到底是窮家薄業積攢到今天這地步的,比不得那些已經沉澱了下來的人戶。
手頭上確實是缺些可信能乾的人手。
今日見著這小子的身手屬實不易,若是真是個踏實忠誠的,留在身邊用著自是難尋的人才。
他詢問了一番,易炎話很少,但還是言簡意賅的交待了他的家世。
這小子是落霞縣下石岩村的人,那村子是縣裡最偏遠的一個村莊,已是地靠秋陽縣的地界了。
石岩村原本就算不得富裕,土地貧瘠人口不多,每年納糧都穩穩墊底。
易炎家也是貧寒,家裡有兄弟姐妹六個人,他年紀尚小之時為了糊口便進了山裡做獵戶,倒是拉扯著把日子往下過著。
原本窮也就窮著過,但因在邊境上,這兩年秋陽縣並不太平,那頭生的許多匪盜嫌秋陽縣窮沒有什麽能擄搶的,眼睛便落在了落霞縣這頭的村子。
石岩村便是隔三差五的要受這匪盜的騷擾,村民的日子過得很不安生。
今年易炎家裡最後一個待嫁的妹妹也出嫁了,受匪徒所擾而不得安心打獵的他這才出來討生活。
只是他自小就長在了山林裡,整日的同些山禽走獸打交道,性子也養的生冷,純粹慣了的人並不能適應縣裡這般人員繁雜的地方。
杜衡也是歎息一場:“你多大歲數了?”
“十九。”
杜衡道:“你這年紀都該娶妻安家了。”
易炎道:“沒有人會和一個未有積蓄的獵戶安家。”
杜衡止住了話頭,這該死的話題終結者。
秦小滿托著下巴,道:“我小時候倒是去過石岩村那頭一回,村子裡屬實是沒有幾戶人家,那頭人少山林裡的熊瞎子也多。”
“獵戶的身手確實不錯,那也叫我看看你的身手如何。”
秦小滿話音剛落,只聽啪的一聲。
他一哆嗦,旋即就嚎出了聲: “我的桌子!!”
工坊才送過來還沒收拾完的四方桌當即就變成了三方桌。
“哎呀呀!你這小子,怎的就是不改壞人物件兒的毛病!”
杜衡蹲下身拾起那被徒手劈斷的一個桌角,心中也是一陣暗疼。
“杜夫郎不是讓小人展示。”
秦小滿癟著嘴:“你這麽會展示怎不去街口擺攤兒表演胸口碎大石去。”
易炎沒有說話。
“明兒一早帶你去縣衙那兒查戶籍,若是所說屬實家裡就留你看戶門院。”
秦小滿冷颼颼道:“這損壞了的桌子就從你工錢了扣!”
易炎眉頭一動,到底是沒說什麽。
杜衡歎了口氣:“得了,既然夫郎都做了主,你今兒就在這裡住下,明日去縣衙。”
“多謝杜老爺,多謝杜夫郎。”
兩人受這一番折騰,到家時天都黑了。
路上杜衡問秦小滿:“你瞧的中易炎,怎的就答應了帶他去查戶籍?”
秦小滿道:“我是見他身手實在是好,那多結實的桌子,手掌,肉長的手掌,就那麽一巴掌就給拍斷了,可見得多厲害。”
“開年你又得去趕考,京都不比府城,山高水遠十天半月的路程,去了那頭又沒親沒故的,我可不放心。”
要是有個手腳功夫厲害的小廝跟著,如此也有所傍身跟安生些,不去惹事,也能不怕麻煩找上門。
杜衡點點頭,出門在外就是得要有人照應才好。
上回鄉試是佔了秦之楓之便,這回進京趕考兩人都是一摸黑,什麽都不清楚,如此也只有自身準備的更為妥當才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