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縣縣衙坐北朝南,自南大門進去有一道儀門,穿過兩道門後乃縣衙空場,中立石坊。
坊左右兩邊為六房,分別是對應朝廷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以吏部為例,在縣衙則喚做吏房典史門子,主管縣城的官吏任免考課和人員調動等事宜,相當於人事部。
余下五房為戶房典史門子,主管財政,禮房典史門子管理禮儀考試等事務,兵房管理縣防,刑房主理司法,工房主理縣城建設。
分工辦事,所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石坊正前方則為知縣審理辦案的大堂,西南儀門方向是監獄;大堂往後乃是二堂,用做於審理案子時的退思地和接待上級官員的地方。
大堂和二堂統做前衙,是知縣行駛權力的地方,而二堂之後便是內宅了,為縣官日常生活起居所住之地。
杜衡在落霞縣做鄉紳的時候沒少跑縣衙,去的次數多了也就曉得了大概的布局。
倒是秦小滿做農戶的時候老實本分,去了縣城又跑著生意,從來沒有吃過官司,鮮少有進過縣衙,並不曉得內裡的確切布局。
即便有了官司,尋常老百姓光是踏進縣衙裡便後背繃直,畏懼權威,哪裡敢東張西望,至多也就曉得受理案子的正堂和左右六房,二堂以及後宅不是誰都有機會能進去的。
一行人過了大門以後,就到了縣城裡的儀門,又做禮儀之門。
文官需得下轎,武官應要下馬。
秦家奴婢將兩個孩子抱著,其余人和馬英幡帶著的兵差便將行李盡數卸下步行抬著送往內宅,過了儀門從旁廊子即可繞到後宅,就不必從正堂穿過了。
一路來見著老百姓的房舍破敗,縣街也陳舊,杜衡原本覺得縣衙也不會多樂觀,許是長久不曾檢修,而下破敗陳舊,倒是不想縣衙一應陳設都還不錯,甚至比落霞縣的縣衙還要整潔和敞亮不少。
不單如此,縣官所住的內宅裡花草向陽繁盛但規整有形,地板擦的清亮,桌椅凳子纖塵不染,全然是不必打掃,隻肖將被褥將床一鋪就能住下。
杜衡負手看向馬英幡:“想來這是馬大人之功吧。”
上任秋陽縣令即便是個再愛整潔的人也不可能在四月調離後,將近一個月的光景下內宅還能如此潔淨。
初夏風大,天氣乾燥,沙塵也多,即便是住著人兩日不打掃就已經積灰了,哪裡還能這麽多時日還如此。
馬英幡道:“收到小女和賢婿的信件下官便遣人簡單做了打掃,知大人赴任不易,下官多的也做不了什麽,唯一在這些小事之上能盡一盡心。”
杜衡心中微微有了點數,怪不得方才在大門口教諭那般積極要替他安置,原來是想討個好,馬英幡不顧臉面駁斥,就是不想他佔了便宜。
“馬大人過謙了,若無大人操勞,只怕本官還得勞心不少。對外您是我的下屬,對內我也還得叫您一聲伯父,往後在秋陽縣共事,還有的是勞煩伯父的地方。”
“大人的話下官愧不敢當,為大人盡責分憂乃是下官分內之事。”
馬英幡也識趣:“只要大人安心,那便是秋陽縣之福。大人舟車勞頓,還請好生歇息養護身子,下官便不再多做打擾,若是大人有什麽盡管傳喚,下官必當盡心盡力。”
杜衡樂得相應,讓易炎送馬英幡出去。
“走啦?茶都沒得喝上一杯。”
秦小滿從內室裡走了出來,手裡端了一壺茶,他給杜衡倒了一杯遞過去:“方才燒的。”
杜衡確實有些渴了,只是水燙著不敢下口,他先行放在桌上涼著,偏頭看向秦小滿:“可把後宅都逛看了?”
秦小滿點點頭:“看過了,這縣衙的知縣住的後宅沒想到還挺大,正房就有五間,都快趕上咱們家的宅子了。我讓兩個家丁再仔細的查檢一番,沒什麽就能把東西都收拾出來住下了。”
杜衡道:“一縣之長住處自是寬敞些,只是這縣衙未免也太漂亮軒敞了,但願只是前者充門面而建造,並非搜刮民脂民膏所為。”
秦小滿道:“往後就會知道了,現在不急這些距你上任還有幾日呢。”
“幸好是有堂哥的嶽父提前安排了一二,否則不曉得還得收拾多久。只是不曉得這人可不可盡用。”
“日久見人心,左右是現在一切小心為上。”杜衡也有點疲倦,卻不忘問:“兩個孩子呢?”
“趕了這麽幾日的路,兩個家夥都困倦的很,床鋪收拾好就爬上去敞手敞腳睡了,而下睡的正熟。”
杜衡應聲:“睡了好,等睡醒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吃個夜飯熟悉熟悉。”
他喝了點茶水醒醒神,進臥房看了一眼。
一大一小兩個小朋友並肩睡在一個枕頭上,清晰可聞平穩的呼吸聲。
孩子睡了,杜衡和秦小滿卻還休息不得,雖是有仆役打理收拾,但兩人才來,許多事情還得親自上手。
待著忙碌完太陽已經微有些偏西,易炎傳話來說縣衙裡的官員又請他用飯,杜衡沒理會,以舟車勞頓為由拒了。
此時內宅的廚房也升起了火,米飯的清甜香味傳出,看著嫋嫋炊煙從煙囪中飄上黃昏如火的天空,即便是前路波瀾,但此刻也多出了一份心安來。
杜衡休整了兩日的時間恢復了精神,已是五月十六,距離他上任的時間還有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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