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出京下巡各地囤兵的情況,並未曾大張旗鼓的宣揚,為的就是避免各地為了應檢而做些面子功夫,屆時囤兵的實際情況不得而知。
為此是要到了地方才通知當地的囤兵駐將前來迎接。
他聽到這有些離譜的回話,頭一意識便是此地的知縣是在做親民勤政給他看。
不過想著行程安排,又當是不會提前知曉才是。
但事無絕對,比如來秋陽縣前,他便提早給親信遞了信兒。
眼前的親信馮萬河見著燕呈玦微壓起的眸子,雖自是個粗莽的兵漢子,可也跟隨了燕呈玦多年,主子的一些心思還是能揣度一二的。
他連忙道:“這知縣絕非是末將親眷老交情,也只是來了縣裡才相熟的。末將也覺得匪夷所思,做知縣讀書寫字的文人,竟教起天天刨地的農戶怎麽刨地了!”
想著杜衡這兩年在縣裡的作為,以及對馮家家眷的關照,既是燕呈玦都問起來了,他還是幫杜衡說了句好話:“不知王爺可還有些印象,秋陽縣知縣還是王爺當初提拔之人。”
燕呈玦聞言疑惑:“本王何曾提拔過?”
“陛下繼位,地方官員大選之時,陛下曾派王爺做地方官員提選的主考,這秋陽縣的知縣便是王爺先時提選人之一。”
大選燕呈玦倒是記得,只不過當時他是各府巡選,要說確切的選了哪些人,任職於何處,他怎會記得那麽清楚。
不過都提到了是他選的人,燕呈玦倒是起了一二興致,叫停了隊伍,他翻身下了馬。
“爹爹去哪兒,我也要去!”
見著隊伍忽然停了,馬車裡忽然探出了個小腦袋。
“撒尿你去不去?!”
聽到自己爹粗俗的吐了句話,馬車簾子又默默放了下來。
“種子一穴入三到五粒種子方可,入土一寸深為宜。”
“播種後,要時常松地保持土面疏松防止結塊,一旦成結後便影響種子的發芽率。”
燕呈玦身形偉岸,雖是地上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農戶,但他還是從一眾矮個兒的農戶中瞧見了正蹲在地上同農戶示范點種的人。
為中的男子雖一身簡衣,乍看眼生的很,但當燕呈玦看見那張清雋的臉時,疏忽便有了些印象。
他記得先時在錦團府巡考時,確實有個相貌過人的年輕舉子,學識不錯,談吐也好,他還特地出了考題做問。
這朝再見,頗有些視覺衝擊,此人一派世家養尊少爺的模樣,不想竟然還能提著鋤頭親自摳土刨地,宣講且還有那麽幾分意思。
他方才聽馮萬河所言,還當是不過領著經驗豐富的老農下鄉來,由著老農宣講,自己在一頭監看,沒想到真是自己動手來。
馮萬河正欲清嗓讓眾人參拜,燕呈玦伸手攔住了他。
“不必打攪了,農桑時節不等人,又何須因這些虛禮而耽誤了老百姓。”
燕呈玦欣慰,若是地方官員皆然如此,言傳身教,想必我朝定然鼎盛。
他好脾氣的抽出被農戶踩住的腳:“進駐地吧。”
地裡下種完畢後,已經是四月末了。
杜衡也不必再繼續密集的下鄉前去查看農戶的耕種情況。
許久不勞作,他幹了些日子,也一樣是腰酸背痛。
這日好不易休沐,作物種子又都下了地,杜衡不免松懈的睡了個大整覺,睜眼還是被屋外小孩子的聲音給吵醒的。
“園子裡怎麽這麽熱鬧?”
杜衡洗臉的時候,問了一句。
“馮將軍府上的小少爺今日一早帶了個小孩子結伴來園子裡了。”
杜衡應了一聲,洗漱完出去,當真見著三個小男孩兒在園子裡踢蹴鞠,承意正在一旁幫忙記分酬。
小孩子結伴來園子裡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杜衡不會細管這些事,小家夥就是要多跑多動身體才好,整日閉門讓坐著端規矩身子都給憋焉兒了。
他正欲去尋秦小滿吃個晚早食,恍惚聽見開心的小孩子叫了聲世子。
杜衡猛然頓住了腳。
“世子你渴不渴?澹策家裡的梅子湯可好喝了?”
確認真沒有聽錯,杜衡信步過去。
幾個小孩子見著他,停下了踢蹴鞠,喊著爹爹、杜叔叔就過來了。
杜衡給幾個小孩子擦了擦汗,看了眼約莫五六歲個兒高高的生臉小崽子,他問馮小虎:“小虎,這位是?”
“他是小世子!京城過來的!”
杜衡眉心微動,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招手讓下人給小孩子們準備些適口的吃食。
......
“王爺來了?”
馮萬河正在駐地上操練新兵,看見趕著來的杜衡,他揚起濃眉:“杜知縣日理萬機,稀客啊。”
杜衡知曉馮萬河在故意陰損他,也沒生氣:“小官倒是常來,只不過將軍不在駐地上而已。”
馮萬河沒回話,隻擦著搶道:“王爺已經走了。”
“走了?”杜衡詫異:“怎就走了?”
馮萬河幸災樂禍一般,抬頭看向杜衡:“怎的,怪我沒提前通知你王爺要來,錯過了拍馬屁的機會?”
“我不是拍馬屁的料子,馮將軍心裡沒數嘛?”
兩人談話乍然一聽仿佛唇槍舌戰,不過實則是已經混的再熟悉不過了。
馮萬河道:“王爺日前來駐地巡查,查檢完便走了,我本欲是讓你去拜見一番的,畢竟先時你不厚著臉皮說王爺對你有知遇之恩嘛,不過王爺不願興師動眾要地方官員接駕,沒讓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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