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我,很令你高興?”
六道鎖鏈自虛空中浮現,將一個白衣人影從虛無中扯出,力道重得出奇!
“你沒被困?”
那白衣人驚訝看向八枚箭羽合成的箭陣,陳和的身影依舊緊繃。
但仔細觀察,卻會發現他連發絲都沒有動過,那不過是一個幻影。
“我被困了,還怎麽抓出你——我從未懷疑過的霧哥哥?”
白衣人氣質溫文、唇角天然含笑,發絲僅用一根發芽枯枝簪起,正是百穢。
“真的從未懷疑嗎?那你怎麽敢用我的移形換影術?不就是仗著我舍不得殺你嗎?”
陳和用來脫困的最後一招,用的正是百穢教他的移形換影術。
也正是因為陳和用了術法、卻沒有脫困,而是原地移影,百穢這才因為驚疑而露了破綻,被陳和抓住。
“術法學得不錯。”
竟還會一息之內轉移兩次了。
百穢被六道鎖鏈綁著,臉上卻沒有絲毫困窘之意,甚至嘴角還輕揚著,笑容如沐春風。
陳和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他沒有靠近百穢,而是失望地問道:“為什麽?老魔帝對你不好嗎?”
為什麽要背叛魔宮?
早在第一滴幽藍水滴落之際,陳和便已經猜到陣法的幕後主使。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寒梅淨陣瓶除了破陣之外,其實還會吸收陣法精髓、自我衍化進步,這才是它幾乎能與規則類法器媲美的原因。
而在第一滴液體砸到陣法上時,淨陣瓶上的落雪寒枝便被一層朦朧霧氣籠罩,這是只有陳和才看得到的變化。
蓮花垂絲法陣的陣法核心,是一團搖擺不定的霧,與百穢的道痕別無二致。
但盡管如此,陳和仍舊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因此用了移形換影術。
他的第一次換影,其實是將自己換到陣法之外;第二次換影,才是將自己換回了陣法之中。
不是為了逼百穢出來,而是為了抓住幕後主使——兩次換影之後,他的身體可以隨時在兩者之間穿梭,不會被陣法困住。
但百穢在他第二次換影時出現了破綻。
“為什麽?”百穢仍是笑著的,但眼神深處卻滿是諷刺,“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我不信老魔帝看不出來,姬含雪根本不適合做魔族大帝。”百穢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想象中失去理智的憤怒與瘋狂,“他確實不是大部分魔族人眼中的紈絝模樣,他資質絕佳、身負帝氣、悟性高到五歲時寫的功法典籍便能與魔族高階功法媲美。”
“但你捫心自問,姬含雪少時成帝以來,可曾有一刻為魔族子民認真考慮過?”百穢語氣冷淡,“他天賦卓絕、卻不思進取,數年未曾進過一步;他身為魔帝,卻從未過問魔宮內外一應事務、連魔宮財政入不敷出都毫不知情;北洲人魔之戰,他待在魔宮無所事事,連前線都未曾親臨……他憑什麽是魔帝?他憑什麽做魔帝?”
百穢話及此處,終於露出了一點厭惡的表情,對姬含雪了解愈深、他便越是不能理解老魔帝當初的決定。
姬含雪甚至還沒有突破丹嬰期,便被老魔帝推上大帝之位,全然不顧魔族一眾將士的錯愕與不滿,此後數年更是一力鎮壓了所有不滿之聲,獨斷專橫得不像那個英明睿智的恨水魔君。
陳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魔族這二十幾年來,可曾發生過一次危及平民的禍亂之事?”
百穢眸子微微一顫。
“姬含雪繼位五年後,老魔帝便不時因傷閉關,魔宮內大小事務雖有增屠等人幫忙分擔,但總有一些決定,只有魔帝才能拍板,這二十多年的太平,總不會是魔族意識到老魔帝勞苦功高,想讓他安心閉關吧?”
陳和並未參與過魔宮內部決策,也不清楚姬含雪在魔帝位置上做過什麽事,但他會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
魔域二十幾年來沒發生過任何危及一城一宮的大事,這是老魔帝在位時都沒有的安定,不少魔主魔將偶爾進宮,還會抱怨魔族的日子太無聊,紛紛往人族所在的四大洲跑。
除了北洲的戰事起得讓人意外、無論是老魔帝還是姬含雪都沒來得及鎮壓之外,魔族二十幾年安生得西海關都能有人塞人族的關系戶進去了。
這其中,要說沒有姬含雪的手筆,陳和是不信的。
畢竟是重生過的人,提前發現矛盾、鎮壓動.亂、解決問題並不讓人意外。
唯一讓陳和想不通的地方在於,明明是一起鹹魚廢物的紈絝二人組,姬含雪究竟是哪裡來的時間去處理那些魔宮事務?難道對方每個擺爛的夜晚其實都在偷偷努力?
(明明也想睡覺、卻被小貓逼迫著練字練功的姬含雪:……)
百穢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卻不是後悔或者否認,而是不再留手的決絕:“是與不是,我已經不需要答案。只要拿到六道,我可以自己做這個魔帝!”
他抬起手指,身後那八個傀儡便齊齊放箭,同時,身後那被腐蝕了一個大洞的蓮花垂絲陣也隨之籠罩而來,瑩白如玉的巨手自大洞下方攥來,封死了陳和最後的退路。
自己則從六道鎖鏈中消失,原地隻余一個破碎的替身玉像。
“看來你在魔宮中做了不少布置。”
聽到“六道”二字,陳和頓時猜出魔宮禁地也被百穢滲透,甚至是早就進出了無數次,否則也發現不了隱藏格裡的功法,知道那是姬含雪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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