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田川亮提起玉泉寺後……
狐狸就一直等著對方來問具體的事情。
可誰知,這個主動挑起話題的人,卻再沒提過這事。
狐狸被擾亂了心境:“上次那個沒說完的話題,要不要去問問呢?”
——可是……
——秘密這種事,難道不該由想知道的一方來想盡辦法地向我探問嗎?
——如今……
——怎麽竟成了我想要迫不及待地去告知了?
——真是奇怪。
狐狸心裡轉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念頭,眼睛情不自禁地繼續盯著男孩的後腦杓。
“是所有人類都這樣奇怪,還是只有他才是最獨特的呢?”
它暗暗在心裡琢磨,不禁又將目光移向整間教室,卻隻覺余子碌碌,皆不值一提。
——果然他是最獨特的呀。
再回憶一番前事,想著田川亮的一言一行,狐狸的心中竟不再覺得煩惱了,反而泛出一點兒美滋滋的甜:“這樣獨特的人,居然讓我遇到,還讓我挑中了……”
這麽一想,它就想得癡了:“現在年紀尚小,就有如此氣度和風姿,若是等到長大……”
狐狸激動地用兩爪抱著尾巴,一下子將頭扎進了蓬松的毛尾巴裡,身子左右來回地扭動著。
——好像變態一樣。
田川亮雖沒回頭,卻仿佛已經感知到了狐狸的存在和注視,忍不住在心裡這樣評價。
他的目光落在課本上,一副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模樣。
實則心中卻在暗暗琢磨著狐狸……
——壞狐狸!
——說話總是不盡不實。
——假如,真向它詢問玉泉寺的事情……
——十成裡怕是隻告訴我五成,如此,還算多的。搞不好,在這五成裡,它還要打一些討厭的啞謎,說一些雲山霧罩、完全聽不懂的狐狸話!
“哼,我偏偏不問,就要你一直憋著。”
男孩撅了撅嘴,稚氣的臉上還流露出了一抹狡黠的意味。
——不能太急。
——太急,狐狸會笑。
——但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完全不在意了,狐狸又會打別的鬼主意。
田川亮用手撐著下巴,難得花了一番心思去揣摩這件事:“有點兒像釣魚。不能太松,太松,魚會跑掉;也不能太緊,太緊,魚發力時,會讓線斷裂。這麽說來,我現在應該算是在……哈,應該是在釣狐?”
下課鈴響,午休的時間到了。
吵吵鬧鬧的學生們成群結隊地魚貫走出了教室。
向來獨來獨往的田川亮沒有動,習慣性地留到了最後……
這時,一個紅豆麵包突兀地被放在了他面前的課桌上。
“……那個,謝禮。還有……”
剛剛銷假,重新回來上學的遠山葵,朝著田川亮露出一個有些局促的笑容,結結巴巴地說:“田川同學,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那個……我想,我想向你詢問一些關於……關於彩香的事情。”
——咦?
——該死,事情太多,險些忘了藤原同學。
田川亮於是點點頭,帶上田川夫人做的美味便當,主動邀請遠山葵一起去天台那邊說話。
不過,在走出教室的時候,他狀似無意地回頭看了一眼……果然,那隻狐狸顛顛地跟了上來!
——這樣跟前跟後……
——有一點兒高興呢。
等到了天台。
注意到四周沒什麽人後,遠山葵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那個身上有蛇的警官先生,現在……”
田川亮平靜地回答:“現在已經沒事了。”
“啊,那就好。”遠山葵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你?還有什麽事嗎?”田川亮繼續問。
“啊,是的。”遠山葵立刻珍惜地從懷裡掏出那面小圓鏡,忐忑不安又帶著一點兒沮喪地詢問:“田川同學,那天,那天你將這個……這個裝了彩香亡魂的鏡子給我後,我一直努力同她溝通,但不知道為什麽,彩香始終沒有給過我什麽回應呢。”
“這是我的失誤。”
“欸?”
“活人本不該隨便接觸鬼神。”
“可是……”
“而且,鏡子裡的存在,也不全是藤原同學……”
田川亮想了想,將之前狐狸說過的話,重複給了遠山葵聽:“所以,她是藤原同學,卻也不是藤原同學。”
“……竟然,竟然是這樣嗎?”
遠山葵不禁喃喃自語。
“你的情況比較特別,加上你很想念彩香,我才暫時將鏡子給你保管。”
田川亮快速地說:“但是,人不能總和鬼神在一起,這會讓你很容易就遇到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是指什麽?”遠山葵下意識地追問。
“比如,看到那條蛇,普通人是看不到的。”田川亮回答。
“所以……”
遠山葵的眼睛一下子泛起淚光,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鏡子:“你要帶彩香走嗎?”
“其實,你可以不把她看成藤原同學,只是一個陌生的鬼神。”
“但她也算彩香的一部分吧,她是因為彩香誕生的啊!“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
“我想照顧她,田川同學,請不要分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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