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源三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本應該什麽”。
但反正不該是什麽高分社。
狐狸性子高傲,又喜玩樂,可這個什麽高分社,聽名字簡直像是死讀書的好學生集中營。
聽著就無聊透頂!
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入社?
——令狐費解!
——要不然,退了吧。
這樣的念頭才剛剛出現……
連做都沒做,隻稍想了一下,心臟就好像被人用手捏住,疼得臉色煞白。
源三郎被突如其來的疼給整懵了。
那一瞬,腦子恍恍惚惚的,他白著張臉,微垂眼簾,一種想哭的感覺襲上心頭,嘴唇輕輕地動了動,連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地呢喃著:“難過……”
可更具體的內容?
卻又沒有了。
“哥哥,你讓我去吧!都約好了,總不能爽約吧!”
白毛小狐狸還在撒嬌地嚷嚷:“我以後會好好學化形的……”
這樣活潑又生動的話語,成功打斷了源三郎的沉思。
那抹突如其來的酸澀情緒就這麽一下子消失了,他凝視著天真活潑的三個弟弟,恍恍惚惚的頭腦又漸漸恢復了清明,往昔諧謔的性情不覺稍稍展露,竟眯起那雙狹長的狐狸眼,漂亮的臉蛋上滿是狡猾,似笑非笑地逗起了弟弟:“既然你以後會好好學化形,那就以後再出去同朋友聚餐吧!”
“啊,可都約好了。”
“唔……爽約確實不好。”
“是吧,那還是讓我去……”
“我替你去好了。”
“欸?”
“不就吃個飯嗎?我替你。”
“……”
“自家兄弟,不用謝。”
興衝衝跑來喊哥哥一起出門吃飯的三隻小狐狸聽完這段話,齊齊嚶嚶嚶地哭著,被趕回去練習化形了。
在它們身後,源三郎絲毫沒有欺負弟弟們的羞愧,當即理直氣壯地決定,這就去參加那個源七郎所說的聚餐,只不過,他的心中還浮現出了一點兒疑惑:“既然我也是那個高分社的成員,聚餐怎麽沒邀我呢?”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源三郎很快就溜溜達達地出了門。
雖然搶了弟弟的機會,要去參加聚餐,可不知為什麽,他心中無波無瀾,反而有一種百無聊賴的感覺。
馬路上熙熙攘攘,有三五幽靈擱半空中飄著,又有人身蛇尾的蛇女大搖大擺地過著馬路,不過,因為是白天的緣故,還是人類數量最多,且大多匆匆忙忙地行走著,對那些妖魔鬼怪看都不看一眼,顯見是習慣了,完全不是早些年大驚小怪的樣子了。
——這樣平和的世界,也算美好了吧!
源三郎的心中又出現了莫名其妙的欣慰想法,而之所以說是莫名其妙,是因為在這樣想法出現後的下一刻,他就頗冷漠地想:“世界美不美好,又同我有什麽關系?”
截然相反的觀念和感情,讓他的腳步微微停頓。
“奇怪,我到底怎麽了?”他捏著拳頭,捶了下頭,自言自語著。
這時,骨碌碌的滾動聲響起。
源三郎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兩個白色的骷髏頭正歡快地滾動著:“啊,是目競呀。”
骷髏頭聞聲停下,停頓了兩秒,方才轉了過來,一雙活人般的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些許驚訝的神色:“狐狸,你怎麽來了?”
源三郎挑了挑眉,按理來說,本應該解釋一句是代弟弟過來的,可不知為什麽,他一見目競就心生不喜,仿佛對方的存在搶走了什麽一樣,因此,完全沒辦法好好說話,反而陰陽怪氣地說:“怎麽?高分社聚餐,我來不得嗎?”
“倒也不是來不得……”
目競傻乎乎地沒察覺到敵意,反而老老實實地回答說:“今天是朧車請客,你不是同它不對付嗎?”
提到朧車的名字,源三郎就更不高興了。
但他回憶來回憶去,也找不到自己和朧車產生矛盾的記憶,甚至心裡還產生了這樣的懊惱想法:“我到底為什麽要和一輛車不對付?”
但這樣的想法僅僅維持不到十分鍾,只因走入那家飯店,見到朧車後……
源三郎爪子癢癢,牙齒癢癢,心也癢癢,完全就是發自內心地想要拆了這輛車!
而且,不止如此!
在這一天,高分社參加聚餐的所有成員——目競,看了討厭;朧車,想要拆了;被割喉的彩香,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消散;社畜鬼,這種弱小沒用的東西,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橙妖,腎虛渣男,勉強拿來可以榨汁;蜃氣樓,吃什麽蛤蜊燉蛋,把它燉了不挺好……
——為什麽我一個都不喜歡?
源三郎望著一屋子妖怪,從右看到左,從左看到右,竟然沒有發現一個朋友,全是(自己看不順眼的)對頭!
而且,這絕不是自己單方面的認知。
當一屋子的妖怪看到源三郎的時候,先是齊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接著,便是交頭接耳地討論:“狐狸怎麽來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著它就好煩啊!”“唔,我不煩,但我總覺得……它會是個變態。”
——世界是真實的嗎?
這一刻,源三郎忍不住虛著眼自問。
無理由地加入莫名其妙的社團……
卻和社團中的所有妖怪都合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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