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人影,王景山眼眸微動。
戴一副金絲眼鏡,肌膚蒼白,這竟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外國白人。
倒不是王景山沒見過白人……只是,對方是金發碧眼。在一艘即將駛往亞科斯海域最遙遠海島的小船上,為什麽會出現稀有的瓦扎國人種?實在有些奇怪。比他還引人注目,且耐人尋味。
前往章魚島的船程接近兩個小時。
大抵也無聊,周圍本地人不斷用異樣的眼神在打量王景山和那個白人。對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來說,他們無異於兩位陌生的“不速之客”。
方才那位老先生湊過頭問王景山:“小夥子,你要去章魚島?”
王景山點了點頭。
老先生:“你來幹嘛?旅遊?我們那座破島可沒什麽好玩的。”
王景山說:“我是外地調過來上任的,我是帝國警察。”說著掏出警官證。
這可把老先生嚇了一跳,也令周圍的旅客豎起耳朵。過了一會,他布滿皺紋的老臉突然漾開一個奇怪的笑容,他看著王景山,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年少有為啊。”
年少有為嗎?
聽著這句熟悉的讚美,不知為何,王景山怔住了。
或許曾經的他的確當得起年少有為這四個字。
他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帝國軍校畢業進特警隊。
所有人都說他前途無量,天之驕子,還有個局長父親,人人豔羨他……
而現在,從高處跌進雲泥裡,也只是一瞬間。
“嗒嗒嗒。”
雨越下越大,風浪席卷著海水翻滾,船在海洋中巍巍顫顫地前進,像一個無助的小孩。
王景山往窗外看了眼,發現天空都被烏雲籠罩變成了黯淡的鉛灰色。
他身體好不暈船,當地民也基本已經習慣。
可這麽大的浪,旅客中那位帶孩子的母親受不了,她乾嘔踉蹌著起身找垃圾桶。
可垃圾桶還有很遠,眼見她就要吐出來了,坐在母親旁邊的中年夫婦旅客拜托王景山:“你能帶她去欄杆邊上嗎?”
王景山起身去攙扶女人。她趴在地上,抱住欄杆,“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
與此同時,海底。
一團紅褐色的龐然大物敏捷地做出了一個側身躲避的動作,觸手人性化地抬起堵住鼻子。
空氣彌漫著惡臭。
王景山屏息,邊低下頭凝視著這片海域。
晦暗天色下,海水波湧,黑幽幽的見不到底,就像如同無邊無際的洞穴,隨時可以吞噬一切。
肉眼可見,海水水質並不好。顏色混沌,介於一種深藍混黃之間的微妙色調。
他想起之前聽說這附近因為前幾年在建人工島,導致海水嚴重汙染。
看來是真的。
正盯著海水入了迷,王景山沒注意到年代久遠的欄杆上有凸起鐵鏽。
他手搭在上面,忽然“嘶”地一聲。他抬起手指一看,才發現側皮被鐵鉤扎破了。
鮮血滴滴答答滲出來,隨風飄進海裡。
“先生你沒事吧?”女人忙問。
“沒事兒,一點小擦傷。”王景山隨手把血往衣服上一抹,就繼續扶著她往回走。
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一隻紅褐色的觸手悄悄伸出海面,用吸盤吸走了自己那幾滴融入海水的血液。
不遠處,手持相機的外國白人面色激動。
“上帝……我好像,終於找到它了!”他死死盯著照片中的那截不明物。
-
海上的天氣變幻莫測。
一個多小時,船隻駛到章魚島後就又是晴天了。
遠遠望過去,島上的彩色房子高低錯落,海水在陽光照耀下如同一片片魚鱗,有著別樣的美感。
古老的安格拉帝國坐擁無數這樣的小島。
章魚島面積並不大,裡頭有個小鎮,全島總人口不到一千。
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島上各項設施都很全面,不僅有警署,商店,還有幼兒園、小學等等。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島如其名,章魚島附近真的盛產章魚。
據說這兒靠近一條非常深的海溝,離島七八海裡的環礁帶是捕八爪魚和龍蝦最好的地方。每隔幾天,就會有專門的供應商過來收購。
生活在這裡,別的不說,章魚、海鮮價格十分便宜。
這些都是王景山在轉職手冊上看到的。
他恰恰就是一個天生特別喜歡吃章魚的人。無論是辣炒、芥末、清蒸、燒烤還是生吃,他都可。每回出去聚餐,王景山必點章魚。同事們都知道他這個愛好,背地裡給他取了個外號,叫“章魚狂魔”。
負責交接工作的後輩大概想告訴他,這座小島也沒傳言中那麽“荒無人煙”。朋友也說,他與這座島有緣。
要知道在遙遠的帝國內陸省會,新鮮章魚肉可是被奉為貴族專供的珍饈,一小磅動輒就需要上百金幣。普通家庭是吃不起的。中產階級染上章魚癮,就極有可能面臨破產。
王景山只能苦中作樂地想,他的確是被下放了,可從此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章魚了?
下了船,就有前來迎接的本地民熱情地接過他手裡的行李,“您就是洛西都會來的王警官吧?”
本地民頭戴氈帽,一身齊整的襯衣馬甲,外表像個紳士,卻還是有著印安人骨子裡的大嗓門。話音剛落,周圍一群島民就齊刷刷抬起頭盯著王景山看。在岸邊撿螃蟹的大媽們更是明目張膽地用當地語言交頭接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