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顧裴安反手回握住沢蓮的手, 十指相扣。
這還是他第一次牽神的手呢。冰冰涼涼的, 就跟祂人一樣, 清冷得無甚溫度。
沢蓮帶著人消失在原地。
一人一神, 化作一道銀色流光鑽入神龕中。
……
看似小小的神龕, 其實隱藏了一方面積廣闊的芥子世界。
這是氏神的領域, 沢蓮平常的衣宿起居都在其內。
而在這偌大的空間中,沒有任何一個活物。
唯一與沢蓮日夜相伴的, 便只有那一朵已然破敗的烈焰蓮花。
熱。
好熱。
這是顧裴安回過神來的第一感受。
他睜眼時就發現自己站在一處懸崖山壁上。
再低頭一看, 好家夥, 下面全是熾熱橫流的滾滾岩漿。
赤紅熱浪中央,橫亙著一朵雪白蓮花。
這一幕乍看,仿若地獄。
與顧裴安幻想中的氏神神龕天差地別。
“這是你家?”他有些不可思議。
“嗯。”大概看顧裴安站著的樣子太害怕,沢蓮抬手給他變了把度假木質躺椅出來。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打消顧裴安的震驚。
他實在控制不止自己的目光往下張望。
無數濺起紅星子的岩流從蓮花旁邊擦肩而過,卻絲毫沒有沾染到它身上。
都說出淤泥而不染。顧裴安感覺,它是出岩漿而不染。
不過這一點,倒符合顧裴安對沢蓮的猜測。
“氏神大人,你的本體是一朵蓮花嗎?”他問。
沢蓮還沒回答,底下那朵白蓮便張開花苞嚷嚷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氏神大人的座下法器。”
顧裴安更驚訝了,“你還會說話?”
“是的。”白蓮驕傲道:“我是一朵擁有智慧的蓮花。”
顧裴安有點想笑,但他忍住了。
他往後退坐到躺椅上,與蓮花攀談起來:“你一直住在這神龕中嗎?”
白蓮:“是的。我與氏神大人是伴生狀態。”
顧裴安問:“為什麽你生活在岩漿中啊?”
白蓮悄悄瞥了沢蓮一眼,道:“這裡是神域,神域內的一切景物、擺設都取決於神明的心情想法。”
“這樣啊。”顧裴安沒想到沢蓮的內心世界居然如此火熱。
他還以為像祂那麽冷酷的神,會在家裡整出一座冰山雪峰呢。
白蓮似乎對他們的神婚生活很感興趣,嘰嘰喳喳道:“您與氏神大人今日是來圓洞房的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暫時隱藏離開,留給你們充足的二人空間。”
顧裴安俊美白皙的臉有點紅。
主要,他想象不出自己要怎麽跟沢蓮在一堆岩漿上方那啥……
會很熱吧。
沢蓮冷冷看了白蓮一眼,大抵是嫌它聒噪,“閉嘴!”
白蓮這才不情不願地將張開的花苞合上。
顧裴安望著這新奇的一幕,心中不禁對神明世界更加好奇。
“氏神大人,我能給你提一個建議嗎?”他舉起手。
沢蓮:“什麽。”
顧裴安指著那朵生長在岩漿中央的蓮花道:“您看,它的花瓣都那麽破敗了,一副很沒有生機的樣子。哪有植物能生活在岩漿裡呢?好歹也是您的座下…座下法器,您作為主人,就不能給它一點好的待遇嗎?比如,給它變個池塘什麽的。”
白蓮一聽,心想這位新妻可真是人美心善,忙附和道:“就是就是!”
待沢蓮危險的目光飄過來,它又趕緊把自己龜縮藏起來。
沢蓮一時不知該如何對人類解釋神明的世界規則。
“白蓮,它並不是普通的蓮花。”祂低沉地說道。
顧裴安:“可它總歸是花呀。氏神大人,你懂養花嗎?這世上無論是什麽花朵,都需要主人精心去呵護才能長好的。”
白蓮聞言,感動得兩花瓣淚汪汪。只是這淚花剛滴落下來,便被岩漿熱度蒸發得無影無蹤。
沢蓮:“它並不需要我養。蓮花的凋謝,意味著我的虛弱。”
顧裴安陡然側頭看祂,像是想不到神也會有虛弱的時刻。
“怎麽會這樣?”他問。
“我沉睡太久了,已沒有多少香火信仰。”祂簡單道。
沢蓮算是一位比較要強的神。
這還是神生第一次,沢蓮主動向人類坦言自己的弱點。
白蓮也有些驚訝。
不過它很快想到,今天一過,神妻就算是自己人了。
怕顧裴安不理解,白蓮接著補充道:“在神明世界,信仰之力就意味著神力。顧名思義,只要神的信徒越多,那麽這位神就越強大。反之,當信仰之力衰弱到極點時,這位神有可能會消亡。”
消亡?
顧裴安心想,神也會死嗎?
白蓮的話無疑給他的價值觀造成了一定衝擊。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神明是不老不死、無所不能的存在。
“我身上應該有信仰之力吧。”顧裴安道:“你可以吸我的嗎?”
沢蓮:“嗯。”意思是祂已經吸過了。
祂向來少言寡語,總是詞不達意。白蓮便自作主張充作傳話筒,解釋道:“神妻大人,您身上雖有許多信仰之力,但由於先前被另一名神明吸食過,已經所剩無幾。近日新增量也不夠多,遠遠不夠氏神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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