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殘蟲屍。而它弓下腰,吞下一隻蟲或另一隻蟲的腿或大腦。腦漿迸裂,流出的美味粘稠汁液,是它這輩子都忘不掉的美味。
就這樣,它吃掉了其他所有的毒蟲。
它們融入它的體內,成為它的一部分。
人類打開陶罐,看到它時十分高興。
“哦!你真是一個勇敢者。”
太久沒有見到陽光了。光線照進來的那一刻,烏金覺得很刺目。它轉動猩紅色的複眼,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猶如太陽的燦金色。它原本的體色是什麽?它想不起來了。它感到迷茫。
再後來,它又被人類投放進了新的陶罐。
新的無數毒蟲,循環往複,周而複始。
唯一不變的是,它總是勝出的那一隻。
……
2.
“我喜歡你。”
“我愛你……真的,要不,跟我走吧,我買了兩張船票,我們去國外,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安全的地方”
在那個戰火紛飛的人間年代,以人形遊走的烏金總是會收到類似的表白。
其中有妓院的頭牌,有大腹便便商人,有年輕的富家公子,多的數不清了。人類天真地以為用幾句深情言語,就能夠收買它的自由。
偶爾有幾個窮追不舍的,烏金不耐煩之際,直接弄死。
還有一次,它直接在他面前變出了蟲形。對方嚇得屁股尿流,連夜逃跑。
他們害怕它。
它冷視,輕蔑,但內心深處,莫名地有幾分為此感到失落。
烏金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原來它也是會感到孤獨的。
只是金蠶蠱太稀有了,它找不到同類。即使找到,它大概也會不可避免地嫌棄它們愚蠢。
它無法在蟲和人類的世界間找到平衡。
大概也因為這個原因,烏金最後才會主動和吳文彥的女兒回到大山中。
在體驗了幾年後,它發覺人間似乎也沒什麽大意思。
一樣的乏善可陳。
3.
從來沒有一個人類,像他這樣困擾著它的心。
哦,那個人類的名字叫烏黎。他是烏文彥,它第一任馭蠱師的直系血脈後代。
它從看到他第一眼就意識到了,這又是一個可以生育的男孩。
我從他身上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我感到饑餓,舔了舔嘴唇。
那時他大概在來姨媽。
他甜美地想讓我一口吃掉。
他還給我取了名字。
我的蟲生,第一次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他讓我跟他姓,他叫我“烏金”的時候,我有些小鹿亂撞。
他打開陶罐,給我喂了一滴血和一些頭髮、指甲屑。
我從來沒有如此饑餓,甚至不顧禮儀就開始狼狽地吞吃。
顯然,我對他有好感。他讓我感到莫名地熟悉。我猜測這並非他是烏文彥後代的緣故,而是另有原因。
少年的奶奶說,他在這十多年來一直用自己的血液血肉來喂養沉睡中的我。
他也很喜歡我。
在他小時候走山路,一次不小心磕碰到了石頭,膝蓋掉了一塊肉。但當時他顧不得給自己的傷口包扎,就那布捧著這塊掉下的皮肉,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趕回吊腳樓,放進我的閉龕中。
我當時在睡覺。但受血肉誘惑,還是很給面子地張開口器吃掉了。
我受這個男孩的供奉、洗禮。
和別的人類不同,他並不只想著驅使我。他是個知道回報的好孩子。
我意識到我必須做些什麽。
於是在那個討蟲厭的老太婆死後,他想要與我達成本命契約,我沒有拒絕。
我活得足夠久了。就算他死,我跟著死掉也無所謂。
而且蟲生這樣乏善可陳,我厭倦了一直睡覺。我想讓我的生活變得富有激情一些,所以我跟著他走出了大山,又重新步入人類世界。
火車,可以遠程通訊的手機,好吃的食物,不同美麗的風景,路上高聳入雲的建築物……
百年過去,人類世界居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這引起了我的興趣。一路上,我都在四處張望,精神處於前所未有的興奮。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人類確實很聰明。有些東西是想破蟲腦都無法創造出來的。
就這樣,我和他一起來到了一座大城市,居住在他姑姑的前任丈夫家中。
和他同吃同住的日子很新鮮,我總是無法控制自己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盡管我告訴自己,這是馭蠱師和蠱蟲契約的連帶副作用。
但內心深處,我明白,並不是。
我開始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手機遊戲。我認為可以用這種有趣的方法來轉移注意力。
最初的確卓有成效。
我愛上了遊戲和互聯網,我認為自己對他不感興趣了。
這非常好。
直到烏黎去學校上學,趴在他口袋裡的我百無聊賴,又只能盯著他看了。
可惡的是,我的蟲心竟然在蠢蠢欲動。
我決定逗逗他。
“那你去弄點精氣給我吃吧。”
“什麽精氣?”
“就是這個啊。”我摸到他那個地方時,忽然感到前所未有地饑餓。口水在口器中瘋狂分泌。我必須用十二分的理智和意念,才能壓製住自己不去侵略。
Top